夜色沉沉,圆月照在苍茫辽阔的山脉,显得有些悲呛。 倦鸟回巢穿过树梢发出簌簌声,引的在树冠之下的人群一阵异动,刀剑匆忙出鞘,随后发现只是鸟群,他们这才放下心,随后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见大家眼里都充斥着惧色,又忍不住流露一抹哀色。 这些人身着破烂的兽皮,或是从不知谁人身上扒下的破烂衣衫,浑身上下最贵重的就是手里的刀剑了,而他们正是流亡躲避在山林之中羌人,随时遭受着宋人,党项人的猎杀追捕,早就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只要一点点震动,就能让他们随时逃窜,这逃命的本能早就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了。 松干罕看着粗粝的手掌,还有胳膊上留下的伤疤,不由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夜,数千人宋人大军驰聘而来,手中拿着比他们厉害多的弓矢,那漫天的箭雨,伴随着火光,将几十里的山林化为灰烬,以及他的部族,还有牛羊,他的一切,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平日引以为豪的力气,都好似被抽空一般,极为无力。 松干罕踩在入秋掉落的败叶上,来到一群人之中,这些人个个身材魁梧,与那些瘫软在地,面有菜色的杂羌有极大的不同,这些人皆是各个散落部族的族长,依靠地利逃窜在山林的部族,而不是飞驰在河湟原野上的部族,与他一样,都是丧家之犬而已。 “松干罕,你来的太晚了,”一名胡子茂密的部族族长,望着松干罕说道。 松干罕未曾搭理,只是望着坐在人群中央的男人,皱眉道;“乞论赤延,你把我们聚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你不知道如今宋人都在河湟,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岂不是就是被赶到一起的鹿群一样。” 乞论赤延盘腿坐在地上,在他手里有一串白骨制作的念珠,而他刚刚还在对佛祖祷告。 他睁开眼看着到达的人们,“松干罕,你想要复仇么?” 乞论赤延,昔日河湟乞论族的人,在宋人入河湟最先屠戮的就是他的族群,而他当时带着几十名族人,在外狩猎,这才逃过一劫,听闻宋人到来,他也不敢立即回归,等他回去时,曾经草木葱郁的地方,只剩下焦土,还有数千具无首的白骨,那里面有他的妻儿,就连衣物和狼牙饰品都被扒的一干二净,在数千具白骨之中,他又如何能辨别呢。 松干罕听着这话,扶着粗壮的树干,发出了哈哈大笑,或是笑的太激动,眼眶里满是热泪,在彻夜难眠的夜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在去年的时候,他带人逃窜山林,却再度被宋军围剿,七百人的队伍,遭遇了五十人的宋军,当时他以为有地利,人数占优,便带着一群不甘饿死山林的羌人奋起反抗,整整七百人的男子,却被仅有五十人的弓箭手,打的一败涂地,为首的壮硕男子,那出神入化的箭术,就连蕃人当中最为神勇的神射手,也不是对手,他只知道他叫张俊。 七百人的队伍,死伤殆尽,唯有他带着十多人,奔亡山林,依靠地利才侥幸活了下来。 此后,他的心就好似林中受惊的鹿群一般,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一阵恐慌,惧怕。 “大夏来人了,他们说,如果我们出击青山寨,他们就会为我们提供军械,还有粮食,”乞论赤延望着情绪激动的松干罕,“如果我们击溃了青山寨,他们就会让我们成为大夏的子民,庇佑我们。” 听到这话,其余的部族的族长,一阵骚动,他们面面相觎,看着彼此袒露在外的肌肤上的伤疤,不由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疤,那些都是宋人,或是党项人留给他们的。 “你信了?”松干罕,来到乞论赤延面前,双眼死死盯着他。 在火光下的照耀下乞论赤延粗糙的脸庞,略有泛红,他抬头看着魁梧的松干罕,“这是我们的机会,最后的机会。” “无论我们出不出手,站住脚的宋人都不会给我们活路的,两年前他们是这样,两年后的他们,也会是这样。” 其余人的思绪,都被乞论赤延的话,带到了两年前,在那个盛夏旷阔的原野,雄伟的山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来生机,而是滔天的杀机,堆积在地的京观遍布整个河湟,哪怕相隔数百里,都好像能够闻到被夏风裹挟的血腥,还有尸臭。 “我不去,”松干罕站在火堆边,低垂着头颅,他已经再也没有胆气了,他不想再带着人去送死,哪怕在山林苟延残喘,他也不想面对可怕的宋军。 松干罕发话后,其余的族长也纷纷吭声,述说着宋军的可怕。 没有人,再有勇气了。 乞论赤延看着眼前被恐慌传播的蕃人,脸上闪过怒气,将手中的念珠,狠狠摔在火堆里。 与此同时,密林中闪过弓弦拉动的声响,宛如闪电般穿透几名还在述说宋军可怕的族长胸膛。 当箭簇穿透,几名族长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低头看着自己胸膛,随后倒了下去。M.. 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