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生育了一子一女,夏秀秀年龄不大,才不过二十年华,显然很早就成婚了,面上担忧之色浓郁,哪怕听得方林开口之后,仍未改善。 在她看来,这位官爷伤势如此之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等他恢复,黄花菜都凉了。 夏秀秀继续道,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至于家贫……夫君清高,不愿接受内城大人们及一些乡绅士族的接济……待高中之后,自会将我等接去享福。” “这些文人,我有时真的不理解……”方林闻言摇头,“再怎么清高,至少也不应亏待了妻儿。” 说着,他忍着痛,摸向了怀中。 龙血软甲大面积损毁,藏在里面的银票估计全部成了碎片,一些防身的碎银子想来应该不会全部遗失。 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块指甲大的碎银,他有些尴尬,苦笑道:“约莫二两左右,其他全损毁遗失了。” “使不得使不得。” 便是二两银子,在夏秀秀眼里也是巨款,连忙摇头,不肯收下。 “拿着吧,这小子都饿得皮包骨了,去买点肉,我也要吃。”方林劝说道,同时心里对夏秀秀的这个夫君,印象更差。 对待妻儿这么狠心,别是个凤凰男吧? “那……便多谢官爷了。”夏秀秀犹豫了片刻,望了一眼确实瘦脱了相的郑耀祖,终究还是接了过去,当即出了门,前去打肉。 至于长女,虽说并未放弃寻找,但月余时间过去,她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了预感,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没日没夜寻找了,将重心渐渐朝儿子转移。 她也怕,别女儿没找到,儿子又因为疏于照顾,饿出个好歹来,那便真是不能活了。 原地,方林看着怯生生,躲得远远的郑耀祖,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这死孩子,老子有这么可怕么?都说了不是鬼! “过来。”他冲郑耀祖招了招手。 郑耀祖摇头。 “再不过来就揍你。”方林故意吓唬。 于是,郑耀祖便泪眼婆娑地磨蹭了过来,身子在前,头还使劲地往后拽。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郑,郑昌国。” 一个陌生的名字,方林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确认没听过。 看来,这寒门士子虽然考了贡士,但距离许卫他们这种顶级士子还有着不小差距,不是一个圈子的。 “你爹平时待你和你娘如何?” 郑耀祖有点懵,毕竟才四五岁,听不太懂,只知道摇头。 “有没有见过你爹笑?”方林换了个问法。 结果郑耀祖点头,又摇头。 “见过,但很少见?” 郑耀祖点头。 “对你娘笑的?” 郑耀祖摇头,“考,考上了笑的,平时不笑,还老骂娘亲。” 好吧,看来这厮对妻儿确实不怎么样,怪不得宁可妻儿在家受苦,也要成全自己的清名。 即便考上了,所谓接过去享福,恐怕也福不到哪里去。 方林甚至有些恶意地想,也许他并非没有接受银钱馈赠,而是全都带着去京都了。 毕竟这个时代的赴京赶考,不像前世,有些甚至需要提前半年启程,而到了之后,其他不谈,单单食宿,便是一笔很大开支。 若是再与一些士子们有些交际,喝喝酒,聚聚餐,那开销就更大了,所以寒门士子不太可能不接受乡绅士族的馈赠。 这些都无可厚非,可你一点都不给家里留,便不像话了。 摊上这么个疑似利己主义的爹,你也是倒霉。 方林看了眼郑耀祖,有些可怜。 怪不得秀姐提到夫君便有些言辞躲闪,看来,她也并非当真不懂,只是在装不懂罢了。 “你姐姐如何走丢的?当时,你在哪里?” 方林看得出来,秀姐此时一个人带着孩子单独在家,要避嫌,救他是心善,却也不太想与他有什么牵扯,便是连说话都明显有着疏离,并不似寻常百姓见到官府中人的殷切态度。 是以,他一直也不怎么好主动搭话,现在只有一个郑耀祖,左右无事,便将疑惑问了出来。 莫要小看四五岁的孩子,聪明些的,也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了。 郑耀祖咬了咬并不干净的手指头,竟当真回答了起来。 “姐姐是好多天之前走丢的,当时,当时……” “嗯?”方林见这小子吞吞吐吐的,不由追问,“当时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快说!” 他喝了一声,这一招对小孩子很管用。 果然,郑耀祖吓了一跳,小眼泪吧嗒吧嗒地流,却也加快速度,讲述了起来。 “当时,姐姐带耀祖去河边玩,姐姐在河边洗衣服……耀祖听见姐姐叫了一声……便找不到了……” “叫了一声便找不到了?你没看见姐姐哪去了?”方林闻言,眉头大皱。 这可不像是走丢了。 “你当时在做什么?姐姐叫了之后,立即就消失了?” “我,我在捉蛐蛐……姐姐叫了之后……之后……” “快说!” “呜呜……姐姐叫了之后,我还在捉蛐蛐,捉了一会,回头便找不到姐姐了……” “你这死孩子……那姐姐洗的衣服呢?姐姐有没有掉河里?” “衣服……衣服还在……不会掉河里的,河边很浅,耀祖经常去玩……” 那就是被人掳走了? 只掳走大的,没要小的? 该不会是遇见掳走卖去青楼的那种贼人了吧…… 方林眉头更皱,追问:“你回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郑耀祖不解。 “就是河边与平时有没有什么不同,或者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郑耀祖眨着眼睛,不断回忆,摇头:“没有人……娘亲都问过了……” “一点不同都没有?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平时没见过的,比如马车?或者水里有没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