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砍向皇太极的坐骑。
“枣花躲开我的长枪,我会取他性命!”跳下马来的川军猛将大声吼道。
穆枣花深知自己近战绝不是久经杀阵的皇太极的对手,盘桓逗留只会耽误马祥麟,忙提刀向自己人的阵营跑去。
皇太极已再无任何退路,此际唯有拼力扛住眼前这个川蛮子的招式,赌一把镶红旗那边再是捉襟见肘,岳讬也能看到自己的正白旗帅旗位于此处,火速带人来救。
但这,也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二人都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后,长枪对于雁翎刀,是碾压式的制约。
最简单的拦、拿、扎三招,皇太极就只能凭借近战时对冷兵器攻击点的经验判断,用刀勉强隔开钩镰枪尖。
但当马祥麟真正使出汇聚全身之力、爆发于一击的更为复杂的招式,以万钧之重,以迅雷之快,以毫巅之妙,在短时间内灵巧又狠辣地刺向皇太极时,后者的刀法根本无法招架如此破竹之势。
仍有最后几个幸存的卫士,扑过来保护他们的旗主。
其中一个甚至已欺近马祥麟身后,却被马祥麟犹如脑后长了眼睛般,空心拳掌控的枪杆猛地后扎,没有利刃的枪尾,仅靠主人的施予的力量,就将偷袭者撞出十步开外。
旋即,瞅准皇太极短暂的愣神,马祥麟枪尖巧劲一挑,就勾飞了皇太极的雁翎刀。
皇太极被震得踉跄后退,终是绊倒在一具护卫的尸体上。
瞬间眩晕后,目光重新聚焦之际,银晃晃的钩镰已逼住了自己的咽喉。
“议和,议和!我愿说服大汗,与明国,议和!”生死攸关之际,皇太极绝不再硬撑,简略而大声地用汉话,喊出他认为能奏效的投降之语。
马祥麟居高临下地看着手下败将。
郑海珠和他分别时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自古规矩,杀降不祥,但是,狐狸若跪地求饶,不是真的投降。”
还有一句:“旗主里要留活的,也绝不能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
马祥麟于是对着皇太极吐出两个字:“晚了。”
“噗”地一声,枪尖入喉,血花飞溅。
……
两百里外,萨尔浒。
“总爷,咱们的前锋游击,已经攻上了界蕃山,杀真夷五百,活捉真夷三百余,其中有阿敏的儿子,已由鞑子俘虏指认,目前囚于我军营中。”
萨尔浒谷口,塘马飞驰来报捷讯。
杜松大喜,转头对郑海珠道:“郑寺卿,回头你们国务寺,可要把老夫这一路,记头功。”
郑海珠是七八天前出辽阳,与杜松会合于太子河畔的。彼时,努尔哈赤刚刚打下靖安堡,开始围困开原城。
杨涟作为封疆大吏,须坐镇辽阳,听各路军报,且他自知与杜松的交情一般,遂欣然同意郑海珠前往萨尔浒。
杜松则更乐意。自己与这妇人,已有三年的私港买卖往来,利益都捆在了一处,阵前也一切都好说。
但此刻,郑海珠却正色道:“此番咱们大明,是多路官健,分几处会战,逐一歼灭鞑子各旗,没有头不头功的说法。若戚老将军在浑河的车营大捷,杨巡抚以戚金所部击溃的是努尔哈赤为由,给他报头功,我也会反对。”
杜松原本听到前几句,正要不悦,再将郑海珠的话听囫囵了,细一琢磨,又舒坦起来。
“郑寺卿,你这说法,也是万岁爷的意思?”
“是万岁爷的意思,也是天下武人要的公道。”
“呵呵,”杜松朗然一笑,又将目光投回萨尔浒一代的密林谷地,声调沉缓道,“老夫打了几十年的仗,可信的人里,在我耳边说不要去想抢头功的,你,是第一个。”
杜松帐下的另一个游击将军,走上来,主动请命道:“总爷,咱们目下已经拔掉了界蕃山上的鞑子,另几处零星高地,咱们也占了,末将愿带所部儿郎,至浑河南岸的谷地,拿下这片的鞑子,吾军就可直捣赫图阿拉。”
这所说的河南谷地,其实就是萨尔浒,更像江南的丘陵地形。
“去请抚顺参将邹将军过来。”郑海珠不等杜松回应那个游击,就对帐外的辽阳标营营兵发令。
杨涟外派这几年,心力又更成熟了些,恐怕郑海珠调度主军与客军有难度,便也挑了些巡抚标营的人给她带到萨尔浒。这些标营将士,都是辽东本地人,但又不属于各派新旧军阀,所以也不会招致客军的膈应。
抚顺参将邹储贤进帐后,冲杜松客气地打个拱,先说了两句祝捷的顺耳话,才与郑海珠道:“郑寺卿,邹某请战,与杜太师的劲旅,共击萨尔浒谷地的鞑子守军。”
杜松笑道:“你看看,大家伙儿的士气都在最旺的时候,郑寺卿还要等吗?鞑子的包衣们,可都在没命地修工事哪。”
“等,”郑海珠斩钉截铁道,“等开原和浑河北边的消息,还有会宁的。”
杜松和邹储贤的脸正要沉下来,却听妇人还有下文:“但不多等,只等一夜,倘使明日辰巳之交,还没消息来,咱们就出兵谷地。”
这一夜,郑海珠没有歇息,始终坐于营帐前。
穿明十年,她终于来到这个地方:萨尔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