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稍坐起身来些,看着玉琭在那堆纸团子里挑挑拣拣一阵儿,好一会子才拿来了一个,玉琭细细展平了给康熙爷瞧,康熙爷一看,虽面上还含着笑意呢,然还朕忍不住夸了玉琭两句。 虽是玉琭仍画得不好看,可这次好歹是能看出些人形来了,比那劳什子简笔画强得多。 见玉琭是真又进步,也是真想钻研些这个,康熙爷想了一阵儿,给玉琭指出个法子去:“宫中几位画师风格迥异,虽都是技艺强劲的,可叫他们教授便不成了,有些画法也并不外传,想来能教给你的不过是些个皮毛而已。” “你若真想学这个,倒不如朝戴贵人和瑞常在讨教讨教,后宫中便是戴贵人、吉贵人和瑞贵人心巧手巧。” “往年过年或是朕生辰,她三人总是合力做些绣品或是画作送给后宫女眷和朕,然自那年吉贵人殁了,戴贵人和瑞常在想来也是怕被人拿着自个儿的手艺做文章,她二人好似便再没碰过画了,连针线也少拿。” “你若是向她们讨教,就以你对她们的用心,她们定然无不肯教的。” 康熙爷一提这个玉琭倒是想起来了,当年处置吉贵人时,她好似听人提过一嘴,然她彼时还只是隔奴婢,自是无心多问这个,后来虽常同戴贵人几个相处,可戴贵人也没刻意露出这本事,她倒也不知戴贵人还有这样的长处。 既是她们几个亲近着,想来多同人讨教些也无妨,玉琭这便应下了,又同康熙爷玩笑了会子,这才伺候着康熙爷起身梳洗用膳。 待收拾利索了,康熙爷还真记得刚刚玉琭的话呢,又叫了梁九功开了他的私库,拿了好些极好的墨条赏给玉琭去,免得只用半根还要心疼。 待用罢午膳,康熙爷同玉琭一道贴了福,旁的人那儿康熙爷只赐了福字便是,唯玉琭这儿他不肯糊弄过去,细细同玉琭走着规矩,做了寻常人家过年该做的,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永和宫。 明儿便是大年三十了,康熙爷少不得再见见贵妃,好好说说明儿过年规矩上的事儿,也顺带着提一句答应玉琭的事儿,待年后着钦天监择了好日子叫王嫔和戴贵人搬了殿,年前是来不及了。 因贵妃身子还不大妥当,康熙爷并未留宿景仁宫,天将将擦黑他便回去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康熙爷便起身沐浴焚香,着内务府早备好的簇新龙袍,不同于寻常上朝穿的那身儿,过年这件新的更是华丽些。 明黄色缎绣龙袍以金线彩线绣出九条金龙腾跃再五彩海水、朵云之中,象征皇帝责任的十二纹样穿插其间,龙袍下摆处绣珊瑚枝、方胜、犀角、古钱、火珠等十二种杂宝纹样,寓意国家昌盛,万事生平及皇家子孙万代延绵的含义。 若是细看,此龙袍当是一副集苍龙星宿、阴阳五行及日月星辰为一体的画作。 光是外头这一件上下联属的通身袍,便得叫二十多个江南绣娘连番绣大半年的工夫菜能勉强完工,他若是长高吃胖就得再改,一年的工夫也不过出这一件罢了。 去年因战事吃紧,康熙爷便并未如此劳民伤财,过年还照旧穿了从前的那件,然今年既是大办,规矩便不能省了。 待穿戴收拾完,时间便也不早了,进膳、走规矩,紧接着午间便要在太和殿受百官朝贺宴请众臣,开头便是先邀三杯酒,余下菜式皆浅尝辄止,虽殿内丝竹歌舞不断,然到底无趣又叫人紧绷得厉害,饶是康熙爷早已习惯,回去时仍旧觉得疲累不堪。 下午小憩会子,去皇玛玛那儿坐坐,待夜里又该宴请了后宫和宗亲,亦是如此不得清闲。 然好在都是自家人,宗亲们带来的孩子也不少,宴席上稍显轻松,他趁着高兴也给下头的孩子们赐了名赐了婚,也算是喜上添喜了。 待到宴罢看烟花,康熙爷这才稍松了松心神,正见四阿哥醒着,听着烟花爆竹声竟也不怕,只怕玉琭辛苦,他干脆将四阿哥给接了去。 遥想前年这个时候,玉琭还是德贵人,别说还没四阿哥呢,就是贵妃僖妃几个也未入宫呢,他同玉琭一前一后的立着,私底下牵着手,差半步并肩,着实亲密得不能再亲密。 而今虽是感情仍旧如此,可他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佟佳贵妃和僖妃,倒是将他同玉琭给隔开了去,惹得他心头淡淡不快。 以后早晚有一天,他得让玉琭堂堂正正立在他身侧去,既是心悦于人,康熙爷自是不愿瞧着自个儿的心肝儿屈居人下的。 看了烟火,众人并未依着从前的规矩一并去慈宁宫守夜,太皇太后娘娘到底是年纪大了,原就觉少,若再熬着只怕不妥。 规矩岂能压得过太皇太后娘娘去,康熙爷同皇玛玛商量着,干脆今年不再一道守着,请了戏班子来好好热闹热闹。 在御花园听戏显得略有些空旷清冷,康熙爷想起长春宫后头有个戏台子,干脆在那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