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说全是看在荣宪面子上的也不至于,玉琭还不至于高尚到这个地步,她无非是心疼康熙爷罢了,总不能见康熙爷因旁人的错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到了乾清宫门前儿,梁九功正急得团团转呢,见德嫔来了,他顿时眼睛一亮面上一喜,小碎步迎上前,心说可算是将救星给盼来了。 “给娘娘请安,您来得及时,万岁爷正置气不肯用膳呢,奴才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万岁爷丝毫不动容,直将奴才给踹了出来,奴才真真是没法子了,正要去求您呢,若您也不成,便只能去请太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啦!” 说着,梁九功怕人不信似的,还特弓着身转过去给德嫔看他腚上的大脚印子,这样子颇滑稽,玉琭险些笑出声儿来,也佯装害怕去。 “哎呦,您可是万岁爷心腹,万岁爷都不肯让公公您进,我怕是也不成,若也挨了万岁爷一脚,我这身子骨可承受不住啊,要不我等等再来?” 梁九功顿时苦笑连连,朝德嫔作揖:“娘娘就甭拿奴才逗闷子了,奴才哪儿能跟您比,您可是万岁爷的心头宝,奴才就是万岁爷心里的一根草,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呢。” 二人互吹了两句,玉琭笑笑也不再看着梁九功为难了,只是也不好露出什么轻松神色:“罢了,我今儿就斗胆一试,还请公公派给人替我开门,万一飞来个碗啊碟啊的,我也来得及躲躲不是?” 梁九功见德嫔娘娘肯出马,他顿时面上一喜,眉间的褶子都捋平了:“自当如此!自当如此!何须旁人来,奴才愿当娘娘的马前卒。” 说着,梁九功便快玉琭半步往昭仁殿去了,这门儿才刚开了半扇,二人便迎面受了康熙爷中气十足的一声儿“滚”。 紧接着就是一白玉盏扑面而来,“砰”得一声儿脆响磕到了梁九功的帽檐儿上。 梁九功被砸得后仰了一瞬,可双手却下意识得牢牢接住了那小小玉盏,这会子还心疼茶盏呢,若毁了一只,这一套也就废了,待回头万岁爷要用无可用时再想起来今儿这事儿,难免又要心头不爽呢。. 玉琭可是将康熙爷的脾气摸得透透的,知人不爽就爱拿物件儿撒气,得亏叫梁九功替她挡了一遭,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玉琭趁机“哎呦”好大一声儿,且听得殿内动静大了一瞬,没一会儿便见康熙爷趿着鞋出来了,满面的急切都挡不住。 “怎么不出声就过来了?朕手上没数,没伤着你吧?” 话比人先到,待康熙爷到玉琭跟前儿了,这才知道这小丫头耍她呢,婷婷地在殿前立着,小脸儿比头上戴的一小朵儿山茶还红润艳丽,哪儿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梁九功紧忙滚到一边儿让了道,玉琭进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断不给康熙爷拒绝的机会。 “我身子没伤着,就是受了惊,我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呢,爷感受感受?” 玉琭放下手中的食盒,就这扑康熙爷怀中去了,康熙爷神色稍霁,只是一想刚刚的事儿还是心头不爽利,轻轻摩挲了下玉琭的小脸儿便罢,也没心思做旁的,只拉着玉琭坐在罗汉床上,踢了鞋便躺在玉琭膝上去了。 “朕不想用膳,你陪着朕说说话吧。” 玉琭点头,也不提用膳的事儿了,康熙爷这么一大老爷们儿,少吃一顿又饿不坏,硬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用反倒不利消化。 “爷可是自责呢?想着荣贵人那句厚此薄彼?觉得三阿哥这般样子自己也有失职的地方?” 玉琭接连发问,康熙爷微大睁着眼睛稀奇地看玉琭,这话可是说到他心坎儿去了,如此好似情绪得以分担,虽还未说什么,康熙爷的心情便已然好了大半。 “知我者,玉琭也,朕又不曾说,你怎知朕为此苦恼呢?” 玉琭故意逗趣儿呢,手捏兰花,指尖轻轻点了点康熙爷的胸膛:“自是因我乃天女下凡,乃天子命中之人,你我二人自前世就心意相通,这一世为再续前缘,特保留那心意相通的本事,你想什么我自是清清楚楚。” 康熙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宇间的沉闷不悦尽数消解,那笑引得玉琭点着康熙爷胸膛的指尖子都跟着微微发震。 康熙爷忙握住了“天女”的小手,极配合地问:“那不知天女可有好法子开解?朕着实苦恼,先前气头上只觉得荣贵人固执愚昧,朕同她连惯子如杀子的道理都说不通。” “然冷静下来又想,朕若非忽视三阿哥,也不至于三阿哥坏毛病已然形成才得知,朕罚了荣贵人,亦是该罚自己,只是一顿不用罢了,自是不够弥补先前的过失,如若能叫三阿哥变好,朕少用几顿又何妨,倒是梁九功关心过火了。” 玉琭倒也理解康熙爷的自责,康熙爷是个极在乎血脉亲情的人,想来是自个儿儿时所受关切不多,故而他做了皇阿玛后,便总想在下头孩子们的身上来弥补自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