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人类存在的历史,就是恶魔存在的历史了吧?”夏守嘶哑地说,“因为人类这个物种,就是欲望的集合啊,人类不可能剥离欲望,所以恶魔也不可能彻底死去。”
“那神明呢?”秦尚远低头,看着夏守指下,那个没有塔尖的“金字塔”。
“神明?”夏守苍哑一笑,“神明和恶魔一样,在白银之庭俯视着苦海,但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并不怜悯人类。”
“什么意思?”秦尚远一愣。
“比起因欲望恐惧而诞的恶魔,所谓的神们,并不关心人类的生死。”夏守灰翳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神也是会死的,跟恶魔一样,虽然同样位格的神魔在死后会继承原本的名字重诞,但他们会失去所有记忆,会是两位不同的神魔。”夏守说,“所以不管是神,还是恶魔,他们都怕死。”
“于是他们漫长的生命里,都在寻找前往真正‘永生"的道路”
夏守又蘸了一些茶水,颤巍巍地补上了“金字塔”的塔尖。
“第三世界,黄金之国。”
“黄金之国”
秦尚远凝视那块小小的“塔尖”。
原来就算是恶魔和神明的姿态,也还远没有到达尽头么?
“黄金之国是我们至今都无法知晓的地域,而其中的存在,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神只。”
夏守说着,用茶水在几面上写下了“祂”字。
“那是人类文明从从未记述过的东西,但根据炼金术的推演,祂们对人类的死活,就更不感兴趣了。”
“所以你能看出来,人类和恶魔几千年来流血漂橹的斗争,不过就是为了守住灰锡渊海的这一方天地,而已。”夏守淡淡地说。
“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世界上从没有所谓神明的守望,守望着人类的,从始至终都是人类自己。”
“所谓神与魔的分别,也不过是以其欲望的多寡。更痴迷于人欲的,即为恶魔,而剥离了人欲更靠近天理的,即为神明。”
“所以我才说,白银之庭中,地狱和神庭的分别其实不大。”
“那神明们,为什么都死了?”秦尚远问。
夏守的笑容很苍老:“他们没有死,只是在那一夜之后,都前往了黄金之国。”
“那一夜?”
“人类将其称为,”夏守嘶哑地说,“神弃之夜。”
“神弃之夜”秦尚远喃喃,“就是那个神庭凋零、万魔遁世的大事件?”
夏守看着秦尚远的眼睛:“的确有某种途径,让白银之庭当中的神魔通往黄金之国,称之为‘王座"。
不同于恶魔路径当中的七座伪王,那是真正的‘王座",但王座是需要争抢的,就和恶魔路径一样。”
“即使是剥离了人欲的神,在面对通往黄金之国的竞争时,也会凶相毕露。”
“但那一个夜晚,某种巨大的冲击彻底击碎了其中的某张王座,”夏守接着说,“白银旋阶崩裂,神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崩裂之后产生的缺口,一举前往了黄金之国。”
“对人类而言,我们所信仰的神明弃我们而去。”
“但对白银之庭而言,这是一场空前的灾难,这个举动导致了白银之庭的进一步崩坏,恶魔们受到极大的影响,死伤无数,从此噤声于人间。”
夏守说。
“那些没有逃走的神明也尽数死去,神庭因此受到地狱污染,重诞之后,他们的身上也被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为什么他们没有趁这个机会,前往黄金之国?”
秦尚远忽然想起了玄冥宫里的危虚子。
那个孩子的脸上,有一道极为骇人的伤疤。
“不知道。”夏守摇摇头,“那是只有先祖们才知道的事了。”
“那这跟婚约又有什么关系?”秦尚远问。
夏守微微一笑:“秦夏两家的先祖留下来的这对狡之牙,能够打开神庭昆仑的大门。”
“神庭昆仑?”
“史学家们一直试图在世界地图上寻找昆仑的所在之地,”夏守说,“但它并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当中,就和无回城一样。”
“无回城尚且有恶魔统治,但昆仑不同,昆仑早已在神弃之夜后成为了一片死地。”
夏守说。
“只有完整的狡之牙,才能打开通往那片死地的大门,而那扇门背后,藏有能够彻底终结人与恶魔之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