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竟然是这样的么?”秦尚远低头喃喃。
“恩公,我们到了。”马面停下脚步。
浩浩荡荡的黑雾大队也随着他的脚步停下来。
秦尚远抬头。
他们站在一幢漆黑破烂的大厦底下。
这里是人类的城市,看样子还是在上海的陆家口,因为他抬头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东方明珠。
只不过这里天色阴沉,像是永远蒙着一层褪色、老旧的滤镜。
总让人觉得自己是在一张掉色的民国老照片里。
这里的上海仿佛被遗弃了很久。
四处都是斑驳锈迹,大楼破碎广告歪斜黯淡,街上放眼望去全是灰白黑色的垃圾,安静得可怕。
像是某个人类文明早已消亡的破败时空。
街道上起着阴风,一阵阵地总让秦尚远觉得不舒服。
大厦的门楣上,一列歪歪扭扭的繁体大字。
“阴曹地府往生办事处(第一层)”。
阴风卷来一张旧报纸。
秦尚远将报纸拿在手里,低头一看。
“民国十三年五月二十三日”。
秦尚远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下一秒,报纸上的汉字全部诡异地、陌生地错乱起来。
“颪韀韈千顪,显颭颅顮顭鞑韊韦,颩顭韏韦颬颭韂韅颩韑飒”
没有任何意义。
有些甚至不是汉字,而是某种单纯用笔画拼凑起来,乍一看却根本不是字的符号。
就像是某种伪装成人类的伪人,不免让人产生一种本能的抗拒和恐惧。
秦尚远抬头。
原本的现代都市,此刻又变成了满是小洋楼的旧上海。
街上依稀传来热闹又久远的叫卖声,拉着黄包车的男人从他的面前跑过,却径直和他的身体交错穿过。
下一刻,这样的场景又消散得无影无踪。
世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尚远心里忽然产生了“离开这里”的想法。
“恩公,害怕是正常的。”
马面似乎看到了他的紧张。
“你看到的是历史的旧影,那些你不认识的字,是这里模仿生人世界的产物,但终究是模仿,不会有生人的烟火气,是死物。”
秦尚远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自己也算是真来鬼门关走一遭了。
并没有什么吓人的恶鬼。
而是这种处处透着熟悉,却又处处经不起细看的感觉。
就好像你手里的百元钞票在眨眼间变成了天地通宝。
而和你谈笑风生的朋友,忽然变成了纸扎人。
马面和牛头高高兴兴上楼通报去了。
留秦尚远一个人还有一堆黑雾在大街上。
“艾无常,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秦尚远心里发毛,忍不住问。
“看你想待多久咯,”艾无常的语气倒是自在,“怎么?害怕?”
“有点这比恶魔什么的吓人多了。”秦尚远满头冷汗,咽了口唾沫,“你确定这就是颅骨的权柄?”
“阴曹地府又不是全部的灰海边境,隔壁还有冥界,你要去看看?”艾无常问。
“不用了,走这一趟就好。”秦尚远摁住自己因为阴冷而竖起的汗毛。
很快,牛头马面带了一个人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那人穿着白衣服,身材高大。
秦尚远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长什么样,那人几乎是一个滑跪就来到了秦尚远的膝下。
“恩公!恩公啊!”谢必安捶胸顿足,抱着秦尚远的腿失声痛哭。
猩红的舌头在地上拖了一米长。
“咦?大大泡泡糖”牛头阿傍缓缓蹲下身,眨了眨智慧的双眼,捡起舌头卷了起来打算塞嘴里。
“老谢!”马面在后面着急喊,“舌头!舌头!”
谢必安立刻意识到失态,卷回了舌头站起身来,整了整官帽。
高帽上四个大字——
“一见生财”。
谢必安咧开红白极度分明的嘴,伸出惨白干枯、指甲又尖又长的手:“恩公你好!小的谢必安,人称白无常。”
“久仰久仰”秦尚远极不情愿地伸出手握了握。
谢必安壮志踌躇地看了看浩浩荡荡的阴魂队伍,兴奋地搓搓手:“恩公是生人呐,这是怎么进来的?”
“我拿到了灰海边境的钥匙,”秦尚远语焉不详地说,“至于怎么进来的,你们就别管了吧?
这些人都是在人间冤死惨死的,我想着既然能进来,那不如就直接把他们送到你们这里。”
“好哇好哇!”谢必安脸都快笑烂了,“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秦尚远。”秦尚远回答。
“秦尚远好名字!”谢必安大手一挥,“阿傍!去生死簿上给恩公的寿元添个几笔!”
“谢必安你是不是脑子烧了?我们没有生死簿!还有你看阿傍像还能识字的样子么!”马面在后面急得大喊。
“识字嘿嘿柿子好吃柿子嘿嘿柿子”牛头阿傍眨着智慧的双眼,口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被真实戳破幻想的谢必安一秒哭了出来。
这只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