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马灯安静地亮着。
两人的呼吸声,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尤其沉重。
“真好啊。”夏蔷柔看着那串泛着温润光泽的佛珠,嘴角扬起了一抹抑制不住的笑意,“原来小玉灵的占卜,是这个意思。”
她眨了眨眼睛,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你没睡啊?”秦尚远睁大眼睛。
“勉强睡了会儿,”夏蔷柔抹去眼泪,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想着你还没休息,我就睡不着。”
“谢谢你,救下了苏柏。”夏蔷柔轻声说。
“这是我该做的。”秦尚远略感诧异地说,“你干嘛说这种话,搞得好像我们刚认识一样。”
“苏柏是我姐姐,我不想她死,”夏蔷柔回答,“这声谢谢,是我替夏家人说的。”
她说完,便笑嘻嘻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大床上。
但其实她不是真的开心才笑嘻嘻,而是为了缓解自己的无所适从。
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又是一阵沉默。
大家都睡不着。
“你喜欢苏柏,对吧?”夏蔷柔思考了很久,问出了这句话。
自从七日酒吧那晚后,她一直对秦尚远认错人这件事,有些耿耿于怀。
或者说有些委屈。
“问这个干嘛?”
秦尚远本来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但他听出夏蔷柔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沉默片刻,他还是放弃了:“对。”
但事到如今,他似乎也明白了夏蔷柔对自己的心意。
那已经逝去的999个宇宙里,每个宇宙都有一个苏柏,也都存在着一个夏蔷柔。
苏柏的故事,他已经知道了。
可夏蔷柔呢?
这位夏家的大小姐,在那些故事里,是怎样的存在呢?
夏蔷柔不是听话的女孩,她心直口快、敢爱敢恨,不愿意做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几年后的某个下午,她鼓起勇气对自己发出的约会邀请,也许并不是因为她遵循家族的指示,要完成某些使命。
那还能因为什么呢?
秦尚远翻来覆去,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夏蔷柔是真的喜欢他。
刚好这份喜欢和家族的使命重合,于是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和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约会。
可心直口快的你,为什么要在婚约言明的时候撒谎呢?
秦尚远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半笑着问:“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嗯。”
夏蔷柔躺在床上,朝着黑暗伸出手,无聊地晃来晃去。
就这么随口应了。
“什么时候?”
“你有病啊?我哪记得这种事。”
“好吧。”
“本来不打算承认的,但是你问了,”夏蔷柔说,“你问了我就说呗,没什么好否认的,喜欢就是喜欢,本小姐活到现在,还没有遮掩过什么。”
“那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苏柏”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夏蔷柔不耐烦地捂住耳朵,“烦死人啦!你早就亲口告诉过我了!”
“我?”秦尚远一脸懵,“什么时候?”
“呵呵,”夏蔷柔敲了敲秦尚远的脑袋,“真不记得啦秦三瓶?那天晚上在七日酒吧,你醉成一滩烂泥扑进我怀里,然后对着我喊苏柏的名字。”
夏蔷柔越说,发现自己越委屈。
她用手臂把自己圈抱住,慢慢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一团。
“”
“真是的,渣男。”
秦尚远心里咚咚跳,瞬间满头大汗。
原来那晚是自己把人认错了
做错事的秦尚远万分心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声道歉:“对不起”。
“你已经伤透了女孩的心啦,再说对不起就晚咯。”夏蔷柔轻声说。
“”
“不过你放心,喜欢你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沉默了会儿,她又说。
“我不会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结婚,也不会跟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结婚。”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们也还能做好朋友。”
“嗯。”秦尚远低头。
在感情方面,夏蔷柔显然要成熟很多。
“秦尚远。”夏蔷柔忽然喊他。
“嗯?”
“你和苏柏,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夏蔷柔在秦尚远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流着泪。
“嗯。”
“很重要很重要。”夏蔷柔悄无声息地擦去泪水。
“嗯。”
缓了一会儿,她恶作剧似的,伸手摸了摸秦尚远的脑袋。
“真是个傻子。”她窃笑着低声说。
秦尚远没有动,任由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胡乱地抓来摸去。
过了好一会儿,头顶的手晃着晃着,渐渐地停了。
背后传来一阵匀净的呼吸声。
夏蔷柔睡着了。
秦尚远擦了擦眼角的泪,熄灭马灯。
“晚安。”
他低声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小心翼翼收起了佛珠。
四柱床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