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益处。
如何没有益处,它节省了她不必要浪费的时间就是最大的益处。
有人伐木,有人打地基,花个二十两请木匠监工造屋,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益处便是,别人挤在帐篷里,陷在各种杂乱的声音里,而她可以在一个清静安全的地方,研究自己要研究的东西,想该想的事。
以及在下暴雨的时候,不必叫唤帐篷破了,或者漏水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上,车夫在变得昏暗的屋子里点起油灯,“殿下,你还记得前些日子的道士吗,还以为他有多厉害,不一样没有灵珠住客栈,现在怕是被这场雨淋到了。”
“实力和钱财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湛长风翻了一页书,罕见地笑了起来,“不过这些修士,确实比普通人有个性。”
不管是驿站遇到的司巡府追捕队山石道人不知名的先天女修,还是小寒镇里摆摊的修士开铺子的店家,他们所行之事其实相当于凡间的捕快路人小贩老板,但是又不等同于此。
“气”不一样了。
每个人都多了属于自己的特质,很难去一概而论。也显得更有灵魂。
车夫想到被这场雨打得兵荒马乱的人,再想到自家殿下远行所求,“那是否让他们过来避雨。”
“不必了,想要避雨的自己会来,不想避的嫌你多管闲事,”湛长风道,“但凡懂点天气的人,都知道暴雨将至,避或不避,都是自己选择的。”
“有人可能不知道呢?”
“我没有照顾别人生老病死淋雨暴晒的好心。”
还是原来的殿下,车夫莫名安心了,想想高堂上军斗政斗信手捏来的冷酷储君,忽然要修什么道,某天风光霁月地给你来一句“贫道替你算一卦”,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幸好这只是他的臆想。车夫搓了搓手臂,高兴地去处理山上打来的猎物了,“殿下,今天有山鸡炖蘑菇和野猪肉!”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车夫总是喜欢将死透的动物,亦或植蔬拎到她面前,认真地告诉她,它叫什么名字。
纪念它们已经逝去的蓝天白云么?
不得不说车夫成功遏制了她对食物的兴趣。
这边,车夫乐滋滋地在厨房清理猪肉,不经意间从窗外望出去,正巧见杨姓青年手忙脚乱地托着摇摇欲坠的棚顶。
过来干活的普通人很多,完事后,湛长风也依照约定让他们抄录了一份修炼知识详解带回去。
但总有人不满于此,守在木屋周围,试图凑近乎得到更多。只是最后摄于湛长风的生人勿近,一个个都离开了,这杨慈安却不挪步,还在木屋外面搭了个小棚做栖身之所。
好在他知礼懂事,没有过来打扰。
车夫将屠刀卡到砧板上,朝杨慈安喊:“小子过来!”
杨慈安正狼狈地举着要掉下来的横木,棚顶已经塌了一半,风声雨水阻了他的眼耳,只模糊地听到有人叫他。
他抬头看见凶神恶煞的汉子在窗后盯着他,登时恍如雷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
“你过来!”车夫又喊了一声。
这回他听清了,“哎,来了!”
杨慈安顾不得自己的小棚,冒雨小跑到厨房后门,仔细拧干了衣服上的水,才叩门。
“进来。”
厨房的火在烧,热气腾腾,他一个在冷雨待了良久的人猛然被热气一冲,冷热交替,顿时就打了个摆子,瑟瑟发抖。
“前前辈有何指教?”
车夫打量了他一眼,“可会烧火?”
杨慈安一愣,随即忙不迭地点头。
“去看着炉子,烧坏了我可要拿你问责!”
“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杨慈安心中一阵暖流淌过,奈何嘴笨,只能一个劲道谢。
车夫摆摆手,这小年轻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当年,为了学个武,可不就是软磨硬泡,上刀山下火海嘛。
但车夫只是给他取了暖,别的是不可能了,殿下那里还轮不到他置喙。
此时杨慈安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又是布又是油纸地裹了一层又一层,车夫见他仔细剥开,露出的,正是他手抄的修炼知识详解。
“小子,你可看懂里面讲了什么?”
杨慈安摇摇头,却没有遗憾,“能窥这修道界一角,我已经很高兴了。”
车夫惊奇,“你为什么想要修道?”
在他看来,修道实在没有什么魅力。
为了长生吗?
但人活百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拿起刀为国戮战,放下刀妻儿团聚,这便足够了。
杨慈安迟疑了下,竟没有说“得到大道,荡平世间不平”那套言论,而是苦笑,“其实我就是个家破人亡的亡命徒,只想活下去,避开这个混乱的世道,听人说西北有仙人聚地,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