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海底, 海兽群正在捕食。 受困的鱼群聚集成团,试图迷惑猎食者。可惜功效甚微。海兽一次又一次张开大嘴, 每次都能咬住目标, 将猎物撕裂嚼碎。 猎食进入尾声,鱼群所剩无几。海兽群正将散去,一道银光忽然划过, 激起白色水线, 直逼海兽头顶。 鲛人! 警报声拉响,海兽群四散逃离。 白光如影随形。锋利的三叉戟转瞬即至,当场击穿一头海兽的触手,将它牢牢钉在海底。 海兽强忍着剧痛扯断触手,蓝色的血膨成雾状, 遇海水凝成颗粒, 每一粒都含有剧毒。 留下断裂的触手,海兽继续逃命。 三叉戟自行抽离断裂的触手,向上疾飞,被一只苍白的手牢牢握住。 手指修长,长有锋利的指甲。手背覆盖蓝色图腾, 蔓延过手腕,缠绕整条手臂,一直延伸至肩膀,消失在残破的铠甲边缘。 血沿着图腾流淌,似涓涓细流持续不断。 三叉戟的主人身负重伤, 急需要能量补充。海兽成为他的目标,逃得不够快, 势必要葬身海底。 受伤的海兽落在最后, 同族为了活命竟然联手袭击它, 加重它的伤势,延缓它的速度,为自己争取时间。 海兽暴跳如雷,却对此无可奈何。 白色水线再度逼近,三叉戟袭来,没有任何悬念,击穿了海兽的头颅。 蓝色的血大团涌出,海兽尚存一缕意识,本能向前游动十数米。一条触手忽然被抓住,使它无法继续向前。 恐怖的阴影罩下,锋利的指甲穿透它的皮肤,碎裂颅骨,生生挖出拳头大的脑核。失去脑核,海兽彻底死亡,破布一样被丢弃,缓慢沉入海底,震荡起大片细沙。 帕斯卡利收回三叉戟,单手捏碎海兽的脑核,囫囵吞入腹中。 他在光爆中受伤,提前弃船才侥幸逃脱。一路潜入深海,耗费他大量体力,伤势随之加重。失血令他头昏眼花,不得不设法补充能量。 吞噬掉一枚脑核,帕斯卡利没有满足,继续猎杀余下的海兽。直至蓝色的血洒满海底,海兽群死亡殆尽,他才终于收手。 体表的血痕在痊愈,受伤的内脏仍需要调养。 最糟糕的是,光爆引发旧伤,迦芙纳留给他的伤口正在隐隐作痛。 帕斯卡利按住肩膀,心中恨意狂燃,视鲛人公主为仇敌。脑海中闪过她在战船上的样子,不禁咬牙切齿。 他没有在猎场久留,体力恢复后,以最快的速度游向王城。 他清楚战败的后果。 父亲允许他调动亲卫,指挥最强的鲛人,结果还是一败涂地。责罚不可避免,这次会比之前更加严厉。 可他别无选择。 返回王城才能获得最好的治疗,见到父亲才能得到保护。伤势痊愈,他才能再次集结力量,同迦芙纳决一雌雄。 怀揣着这种信念,帕斯卡利竭尽全力加速,只求更快抵达目的地。 越靠近王城,海域中越是安静。 鱼群不见踪影,附庸和商人队伍无处可寻。连盘踞海底的贝类都大量减少,昭示出异样,令帕斯卡利倍感不安。 抵达鲛人王城,帕斯卡利的惊疑达到顶峰。 海底雄城悄然无声,城门大开,却不见任何人出入。 城内渺无人踪,四通八达的街道愈显空旷。民居、商铺和酒馆全都门窗大开,内部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不闻人声。 王城一片死寂,置身其间,呼吸和心跳逐渐增快,阴森惊悚之感飞速攀升。 帕斯卡利硬着头皮前行,距离王宫渐近,终于看到人影。 通向宫殿的道路上,鲛人护卫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他们胸口被洞穿,全部一击致命。脸上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最后一刻,充满了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穿过护卫的尸体,前方就是敞开的宫门。 台阶上流淌红色瀑布,全是鲛人的血。 猩红汇聚成池,血池中心是豪华的车厢。帕斯卡利一眼认出,那是大祭司戈乌里的车驾。 昔日的王宫被沉默笼罩,恍如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急于吞噬所有生命。 帕斯卡利陷入踌躇,他变得犹豫不决,究竟该冒险走进去,还是转身逃离。 不等他做出选择,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响,万分熟悉,却让他寒毛卓竖,不寒而栗:“帕斯卡利?” 声音来自宫殿内部,属于大祭司戈乌里。 他貌似心情很好,语调透出畅快。结合城内的情形,鲛人王子瞳孔紧缩,只觉得毛骨悚然。 帕斯卡利很是后悔。他不该犹豫,本应马上转身离开。在发现异样时他就应该远离王城,根本不该走进城门! “既然回来了,那就进来吧。” 戈乌里的声音再度响起,帕斯卡利陷入恍惚。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在对方的牵引下登上台阶,穿过走廊,径直来到两扇紧闭的房门前。 和台阶前一样,走廊中弥漫血腥气,门上的图腾也被染红。沿着华丽的金纹,滴答声连续不断,血珠牵连成线。 一滴血落在帕斯卡利头顶,滑过他的前额,短暂模糊他的视线。 帕斯卡利缓慢仰起头,只见头顶全是鲛人的尸体。 他们被自己的武器贯穿胸口,一个挨着一个钉在屋顶。表情痛苦,伤口泛白,体内的血大多流干,仿佛一尊尊逼真的雕刻,无声诉说着之前发生的惨烈战斗。 帕斯卡利陷入恐慌,无法控制心跳,手脚都在颤抖。 吱嘎声忽然响起,染血的门在他眼前打开。 更加浓烈的血腥气传来,帕斯卡利看清室内的情形,不由得骇然失色。 “父亲!” 大殿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到,地板碎裂。墙上爬满裂痕,穹顶部分塌陷,如同经历一场飓风。 鲛人之主被钉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