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觎的鼻尖每向前顶一点,便忍着身上绷得发紧的疼往回拉自己一点,那分寸间的拉锯,发生在他体内,是漫长的折磨。却在此时——
簪缨忽然凑唇向前。
若小舅舅的欲是她,她让他得到就好了。
双唇只离一线,卫觎眸底蓦然发赤,仰头避过的同时,手掌将簪缨的脑袋推回去,另一只手,不忘垫在她的后脑勺与车厢板壁之间。
他都想开口骂她,可此时能想起的全是军营荤话,绷着心里的最后一根弦,怕自己不受控地说出什么,唯有闷声。
喉底却压不住逸出一声不争气的哼。
“小舅舅,”簪缨颤声开口,“你喘到我嘴里了。”
这辆驰往肃县的马车,在半途骤然一停。
轼夫惊讶转头,但见一袭黑影从车中踏出,嘬指呼哨一声,坐骑扶翼驰骋而至。
男人直接从辕台跃至鞍上,劲腿一夹,骏马迎风展驰去远,似要发泄无穷无尽的筋力。
车里,簪缨后知后觉方才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满脸通红。
又担心小舅舅有何不妥,她抠着手,忙召信得过的影卫缀上去。
卫觎并未一走了之,他驾马出走半个多时辰,又返回车驾前,只是未再上车,在前引路。
一路峰回路转,等终于到得肃县,簪缨由侍人扶下马车,仍是颊余霞韵,眼渡媚红,不好意思去看前方的身影。
卫觎侧脸肃冷,如一块上好的冷白玉牌上凝结寒霜,看似已经冷静下来。
他却是主动偏头低道:“吓着你了,我无事。”
簪缨抬起眼色看了看他,不敢再招惹,垂眉脉脉。
跟随小娘子一同来的杜掌柜咳嗽一声,簪缨敛色,到底以正事为重,让那庄稼汉当先带路。
一行人来到之处,是一处土岗地,下有围篱成片的屋舍,这个季节,山岗斜坡下植栽着一片白梅树,簌然正开。
庄稼汉殷勤地将贵人们带到一间半旧不旧的青瓦院前,说道:“半仙儿就住在此了。”
正说着,那院门忽然从里一开。
从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一位十分年轻俊朗的男子。风神甚都,披旧袄袍,端灰炭盆,看着像正要给屋里换炭。
饶是如此形象,竟不能损他容姿分毫,反而似夏日捶铁的狂狷名士,自成一派风格。
簪缨看着此人,完全愣住。
若非他的头发是黑色的,簪缨还以为站在她眼前的活脱脱是傅则安!
世上怎会有生得如此相像之人?连年纪都依稀仿佛。
卫觎也不禁多看此子几眼。
好在不知是否被方才之事所激,簪缨的血液这会儿都聚在头顶,脑筋不慢,凝视男子半晌,忽而,含笑一福身。
“傅二兄,经年不见,小妹甚是记挂,你一向可好?”
傅氏原有二郎,为二房傅骁独子,少小离家,多年音讯全无。
名叫傅则庭。
杜掌柜怔忡之后恍然,又心赞一声,小娘子敢是学过蜀中变脸吧,这是怕那金鳞薜荔若为真,此人不给,先套个近乎啊。
却见年轻男子恍若未闻,抬眼,扫视围在他家门口声势浩大的众人,神色自若地倒掉炭渣。
“二兄便是二兄,加什么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