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看似无意,却是将李婷茗的退路封死,与谢燮一左一右,将苏信的妻儿夹在中间。 一直前行的苏信没有看到这一幕,即便看到,或许也不会往深处想。 小山包不算高,刚好对着御金关,从这里看去,御金的雄奇尽收眼底,若是能再高个几十丈,便能将整个御金关内部看得一清二楚。 苏信当先坐在地上,也不管下过雨之后地面有没有干透,会不会弄脏他身上百十两银子都买不来的衣衫。 徐子东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你个败家玩意儿,听周武陵说上好的蜀绣价值不菲,你这身行头想来很是值钱,跟着你也算明珠暗投,就这么被你糟践。” 平日里,苏信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打击,说你还知道明珠暗投这等词语,今日没这心情,他并不想与徐子东斗嘴。 那宋围忆的毒药一个时辰必死,从昨夜到现在,十几个时辰都过去了,他二人却都没事,这才是他最在意的。 思来想去,他都没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苏信不回话,徐子东自讨没趣,折断一根小草叼在口中,“梳子,有话快说,老子现在忙得很,可没时间陪你看风景。” 苏信还是不言不语,他在想到底为何没中毒,自家兄弟到底知不知道酒中有毒。 看着徐子东现在的状态,他觉得应该不知道,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这般心平气和。 他有些迟疑,迟疑到底该不该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亦或是要不要在这里下手,趁着屈狐仝和谢燮还在远处,先一步取下兄弟的性命。 袖中朝露探出半截,隐在手掌内侧,苏信偏过头,“御金之后有什么打算,南下泽州还是西去洛阳?” 徐子东同样偏过头,“我说,当探子的都是私底下打听情报,哪有你这样直接问一军主将的?我要是说了,岂不是泄露军机,回头姜浩言问罪,你来替我挡?” “这就没意思了,我随便问问,你随便说说就是,扯老姜干什么?”朝露又出一截。 “那我可随便说了。”徐子东一乐,胡言乱语道:“这第一个打算嘛,就是先娶你师姐,这第二个打算嘛,就是生个儿子,这第三个打算嘛,就是把儿子养大,这第四个打算嘛,就是让我儿子娶你女儿。” “呵呵。”苏信干笑一声,朝露收回半截,“没你这么胡说八道的,不愿说就不说,老子还不乐意听。”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娶老婆生儿子天经地义,给儿子娶老婆更是份内之事,自家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定个娃娃亲得了。” 苏信看了看徐子东,鄙夷道:“要是你儿子长你这模样,我敢把女儿嫁给你?再说你不连老婆都还没,就想着儿子了?等你娶了老婆再说。” “迟早的事,先定下。”徐子东一拍大腿道。 苏信没应,掌中朝露要出不出,轻轻低下头,一脸纠结之色。 他是个矛盾的人,情绪的变化总在不经意间,对于要不要杀徐子东,他也不确定。 来的时候是打定主意绝对要替大哥解除后顾之忧,一见到徐子东又开始犹豫。 后来下定决心拿出毒酒,等到徐子东要喝的时候,又因为李婷茗和谢燮不想兄弟死。 今日终究没死成,只是看到徐子东麾下气势不输白毦兵的甲卒,他又觉得该为大哥出手。 现在听到要定娃娃亲,他又下不去手。 苏信很想找个人问问,问问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取舍。 “那年与你在剑阁分别之后,跟着师傅学了不少本事,也听了不少趣事。他老人家这辈子活的爽快,咱是学不来,但这些事倒是值得一乐,你要不要听听?”苏信舒展眉头,没去管娃娃亲的事,主动岔开话题。 “说来听听,不好笑,我就抽你。” “那你也得有那本事。”苏信嘲弄一句,袖中七剑同时飞出,耀武扬威的在身前晃荡一圈。 “得,得,就你本事大,老子打不过你行了吧!”徐子东直接认怂。 六剑飞回袖中,朝露却藏在手掌内侧,苏信笑道:“算你识相。” 不等徐子东催,他接着道:“听师傅说,蒋瑞灭佛之前,曾与一个少林高僧交情深厚。灭佛一事还未成行,少林末代方丈就曾与那高僧说过,那蒋瑞极有可能剿灭天下佛门,暗示高僧除去蒋瑞。别看那些和尚嘴上说我佛慈悲,实际上和常人没啥两样,那个高僧亲自找上蒋瑞,趁他不备在茶中放了毒药,指望毒死蒋瑞之后,天下佛门可以逃过一截。那高僧自觉这般对不起蒋瑞,想要以死谢罪,干脆在自己的茶中也放了毒药。后来……你猜后来怎么着?” “能怎么着?没把蒋瑞毒死呗,要不然这人间还不得遍地和尚。”徐子东没有任何迟疑道。 “脑子不笨嘛!”苏信夸赞一句,捧腹笑道:“那茶蒋瑞也喝了,但却没有死。据说是卖毒药的嫌高僧给的银子少,卖的其实是泻药,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一边笑,眼角余光偷偷注视着徐子东。 “哈哈,那卖假药的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徐子东知道苏信这是在试探,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