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想到这个,这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大道理说的倒是不错,他徐子东自己为何不来送死?” “徐将军是干大事的人,岂能死在这里?再说,你又没去过御金,没见到当日那一战,你岂会知道徐将军和杜校尉为了我们做过什么?”似是提起不想多谈的往事,郑二说完后不等程再幸再问,自顾自道:“我会把将军的话带到,就此别过。” 程再幸没有阻拦,轻轻摆摆手,没去管抱着人头,背着尸体远去的人影,脑海里莫名闪现出徐子东的身影,接着又闪现出另一个人,另一幅画面。 那人横刀立马,就站在襄平城头,豪气干云道:“再幸,我做皇帝,你就是将军,我要是死了,这皇帝就让你来做,这样可好?” 老人看到年轻的自己半跪在那人身前,真心诚意说道:“臣会死在陛下之前,绝不会死在陛下之后。” “此去新罗,吉凶不知,早点安排后事,总比死在那边,让你和我弟弟内斗来的好,我那弟弟不争气,大周在他手上,肯定不是赵家人的对手。” “那便不去。” “不行,拿下新罗,便可合围高平,虽然危险,但只要成事,收获必然不小,或许还能逼迫赵家认输,兵不血刃的拿下高平。” “那就让臣代陛下前去。” “九死一生的绝地,你也敢去?” “为何不敢?” “你就不怕死在那里?” “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死又何妨?臣,愿为陛下而死。” 再之后,年轻的程再幸匹马单枪入新罗,三箭吓退六万新罗军,和新罗本地势力最大的安祈碌喝血酒,拜把子,一人一枪三箭,抢来新罗一道之地。 轻轻晃晃脑袋,画面顿时消散,老人微微一笑,“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六十年,七十年?” 抬头看向飞扬的大周旗帜,老人轻轻道:“陛下,臣食言了,没有死在陛下之前。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又让臣撞见一个可以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他而死的人。可惜啊!他不是姬家的人,也不是大周的人。” 目光移向姬存源,“陛下,你说的可真对啊,除了你,这姬家就真没出过有用的人。” 冲着惴惴不安的姬存源露出一丝笑容,老将军慢慢提起刀,缓缓闭上眼睛,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陛下,臣老了,提不动刀,也拉不开弓了。臣答应过你,有生之年都要护着大周,这一点,臣没有食言。” “只是现在,民心没了,臣也累了。” 刀锋慢慢上移,越过胸口,逼向脖子。 自以为从程再幸手中抢回民心的姬存源心中升起几许不详,望着锋利的刀口和闭目的老人,还有那皮肤皱纹密布的脖子,想起幼年时曾在那脖子上洒过尿,拉过屎。心口没来由的一痛,急忙向程再幸奔跑,边跑边吼道:“程叔叔,不要。” 老人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低喝道:“站住。”姬存源吓得赶紧停步。 老人慈祥的一笑,“好久没听你这么喊了,来,再喊一声。” “程叔叔。”姬存源很是听话。 “乖,叔叔先走了。” “不。”姬存源大吼一声,急速奔向老人,终究还是没能阻止那把刀划破老人的脖颈。 “老将军。”数万百姓同时爆出一声狂吼,眼睁睁的看着那飞扬起的血珠,洒满一地。 跪地的老妪急忙抱住孩子,不让小孩看到那随着血水一起跌落在地的尸身,老泪在脸上的沟壑中曲曲折折,极为不顺畅的落向地面。 她说过父亲死在高平,丈夫死在百济,但她没说过,她父亲曾在生前的遗书里写着,“与程将军同生共死,是田辉一生之幸,田家后世子孙,当世世代代护我大周。” 她丈夫也曾说过,跟着程将军,就没怕过死,以后要是有儿子,还要送到程将军麾下效命。 所以她的儿子,孙子都在程再幸手下。 突然,她很想把这些事说给老将军听,只是面对倒地不起的将军,她说不出口。 九十载风云岁月,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手中刀,今日,匹马单枪三箭定新罗,成名早于徐飞将,大概是见证过七国崛起唯一还在世的人,天下箭术第一的神箭无双程再幸,自尽身亡。 百姓在哭,老妪在哭,新罗王姬存源也在哭,风起时,哭声响遍襄平。 给人一种整座襄平都在哭的错觉。 哭声中,还能站立的人不多,车晓陶烁宣赞在伫立在人群中,格外的惹人注目。 但没有人看向他们,没有人和他们说哪怕一个字。 盯着程再幸的遗体,盯着这个戎马一生的老人,没人移得开眼睛。 车晓推了推神情动容的陶烁和一脸冷漠,恨不得把死的好三个字写在脸上的宣赞,推着二人渐渐远离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安府走去。 说来可怜,死在自家大门口,将军府里竟然无人出来收尸,到得最后,只有一个残疾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走出门,抱起老人的遗体,泣不成声。 这是程再幸府上唯一的仆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走出那朱红的大门。 没有妻子,没有儿子,没有孙子,没有亲人,程家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