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忽然语塞,再说不出一字。 长廊尽头已在眼前,她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祁远章笑了笑:“好了,既然话也说完了,你便自己回去吧。” 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这般问他,为什么问完以后便不再说话,他皆不提。 太微便也不吱声,只点头应是,同他错开方向,往母亲的紫薇苑去。一路上,烈日当空,风如焰灼,令人心底里平白的便多生出了两分焦躁。 及至太微到达紫薇苑门口,这份焦躁仍在心头盘桓不散。 姜氏一见她的样子,便忧心忡忡地问道:“老夫人清晨训你了?” 太微摇了摇头:“没有,父亲答应的事,祖母还有什么可训的。” 可说到“父亲”两个字时,她声音忽然一轻,竟像是很不自在。 姜氏有些瞧出来了,便问:“你父亲怎么了?” 太微闻言,顾左右而言他,不提父亲,只说:“倚翠呢?怎么不见倚翠姐姐的人?” 紫薇苑里拢共就这么几个人伺候,她平素过来,倚翠定是在的。 姜氏就也不瞒她,笑了一笑,轻声道:“今早你去了鸣鹤堂以后,我便让倚翠去针线房上要两匹料子回来裁新衣,但针线房上的管事妈妈说,今夏的料子都已经用完了,再没有余下的。” 太微沉着脸冷笑了一声:“怕不是没有,是不愿意给。” 紫薇苑里的大丫鬟,说是夫人身边的,可真计较起来,有哪个拿倚翠当有头有脸的大丫鬟看。 姜氏叹了一口气:“春末便裁了夏衣,这会儿没了料子也是说的通的,可库房里,不会也一匹没有。” 太微琢磨了过来:“您让倚翠姐姐寻人开库房去了?” 这可是大动静! 姜氏叹息着又笑了起来,微微颔首道:“是,说是要请示崔姨娘。” 对牌在崔姨娘手里,要开库房拿东西,自然省不得要经崔姨娘的手。 太微亦忍不住笑了起来:“崔姨娘今儿个夜里恐怕要睡不安生了。” 姜氏道:“疑惑大概是有的,睡不安生应当不至于。” 她早间让倚翠去取料子的时候,倚翠还吃惊呢。 姜氏抓过女儿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笑着道:“娘亲不瞒你,你昨夜说的那些话,并无根据,是真是假谁也无法分辨。可你若是相信的,那为娘便也相信。” 窥见了天机也好,发了一场噩梦也罢。 是癔症是胡想都没有干系。 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认定自己是疯了,但太微不能也变成世人眼中的疯子。 太微说是天机,那便是天机。 姜氏拿定了主意,多年来的困扰不说一扫而光,却也少了十之八九。 她的脸色,都变得比以往要红润好看。 太微望着母亲,听着她说的话,心里焦躁亦渐渐淡了去。 …… 但另一边,崔姨娘的心情便不大好了。 这日子原本过得挺舒坦,虽说祁远章不常来见她,女儿也并不十分听她的话,可她手掌内宅大权,过着呼奴唤婢的生活,几乎说一不二,底下从来无人敢驳她。 她不是当家的夫人,却形同夫人。 于崔姨娘而言,这日子差不多已过到顶了。 毕竟她就是真生下了儿子,也不会被扶正。 四娘说的那些话,落在崔姨娘耳朵里,全是空的,妄言而已。 因而崔姨娘很生气。 她不明白四娘为什么费尽心机要同姜氏的女儿作对。 姜氏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日夜呆在她的小破院子里,算的了什么?她的女儿,又能如何? 姜家一门早就已经没落了,姜氏没有娘家撑腰,纵是个健健康康的人,亦不过如此,何况她不是。 崔姨娘一直就没将姜氏放在心上。 她恨不得姜氏一辈子都这样才好。 那这府里就一辈子不会进什么年轻貌美、身体健康的新夫人。 她这掌家大权,也就不会落入旁人之手。 可这几日,祁太微总三五不时地便往紫薇苑跑。 她原没在意,但哪知去着去着,姜氏竟然派人要料子说要做新衣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崔姨娘就是再不把太微放在眼里,也要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给姜氏吹了什么风,将那个疯子给吹得清醒了两分。 然而姜氏的清醒,对崔姨娘来说,可绝对算不上什么好事。 崔姨娘听着底下的管事妈妈一句句回禀的话,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又头疼了。 “她要开库房,她要开了库房做什么?眼瞧着都该做秋衣了,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要做夏衫?” 崔姨娘面带不满地连说了好几句,仍是恼火。 姜氏如今还挂着夫人名头,她要开库房,崔姨娘就是再不愿意也不能不给她开。 可崔姨娘拿着钥匙的手都在因为生气而发抖。 姜氏此举,在她看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当真是一时兴起想要裁新衣裳穿吗? 崔姨娘将手中东西抛给了底下的管事妈妈,一边用力按着额角道:“拿去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