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次,薛怀刃作陪,定有缘由。 太微步履迟重,愈走愈慢。 是因为复国军吗? 她心里冒出了一个不妙的念头。 三娘和陈敬廷的婚事,代表着永定侯府和靖宁伯府两家从此沆瀣一气,彻底变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对一直对她爹心怀不满的复国军来说,绝不是什么乐见其成的好事。 他们想坏了这门亲事,并不奇怪。 更何况这桩婚事,原就是建阳帝做的主,但凡出了差池,就是在打建阳帝的脸。 两家小心再小心,可建阳帝要亲自出席婚宴,这般大一个诱饵,难免要叫复国军心动。 太微一路退到了人群外,拐个弯步入了长廊。 难道今日,要出大事? 她蹙眉思忖着,迎面遇上了祖母身边的大丫鬟珊瑚。 珊瑚瞧见她,立即笑着上前来道:“五姑娘原来在这,可叫奴婢一顿好寻呀。” 听口气,竟像是特地来寻她的。 太微眉头舒展开来,站定了,笑微微回望过去,柔声问:“珊瑚姐姐寻我有事?” 珊瑚笑容满面,抬手掩唇,轻笑道:“怎是奴婢寻您,是老夫人寻您呢。” 珊瑚是祁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祁老夫人待她只比沈嬷嬷差上一些,寻常不会派她来做找人这样小丫头们干的活。 太微心下微凛,耳听着不远处的喜乐声说话声,微微拔高了音量道:“哦?祖母寻我?不知所为何事?” 像今天这样的大日子,祖母留心三姐尚且来不及,突然派人来寻她要做什么? 珊瑚半眯着眼睛,笑着道:“您只管随奴婢去便是了。” 她看起来笑盈盈,又客气,可话里隐隐夹杂着两分不耐烦,似乎并不乐意同太微多说什么。 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珊瑚心底里恐怕瞧不上太微。 太微心知肚明,晓得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不再开口,只点头示意,让珊瑚在前头领路。 今日与往常不同,三娘要出嫁,祁老夫人再次破天荒地开了例,准许众人皆不必前去鸣鹤堂向她请安。 是以太微今日尚没有见过祁老夫人。 走了一阵后,嘈杂喧闹渐渐远去,太微忽然发现,这条路走下去,似乎不是去鸣鹤堂的方向。 她不由生疑停步,叫住了珊瑚:“珊瑚姐姐,你这是带我去哪见祖母?” 珊瑚回头来看她,像是不满她突然之间停下不走,唇边笑意淡了淡,口气也轻慢了一些:“五姑娘怎地如此多疑,奴婢难不成还能害您不成?” 太微闻言,面上没大表情,平平静静地回了一句:“这可是不好说。” “正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珊瑚姐姐你说是不是?” 珊瑚一噎,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回答,面上禁不住露出了不悦之色。 太微笑了一下:“因此,你这是准备领我去哪?” 珊瑚见她一副自己不说便誓死不前的模样,只好道:“老夫人吩咐奴婢领您去四姑娘那。” 太微挑眉,眺望前方,仔细一看,果真是往祁茉那去的样子,不觉愈发疑惑起来。 她和祁茉一贯不和,祖母莫名其妙的,突然让人带她去祁茉那,有什么目的? 然则这般想着,她还是看着珊瑚,抬起了脚。 珊瑚便转过身去,继续带路。 剩下的路已经不远,一恍神,便到了。 祁茉院子里安安静静,像是没有人。 珊瑚过去唤人,却是沈嬷嬷走了出来。 太微一愣。 沈嬷嬷已是悄然无声地打发了珊瑚下去,亲自上前来同她道:“五姑娘来了。” 太微越琢磨越觉不对劲,低声问了句:“祖母可是在里头?” 沈嬷嬷边轻手轻脚地打起珠帘,边侧目望向她,亦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是,老夫人方才还念叨您呢。” 她的动作小心至极,声音也较平日要来得更加轻缓。 太微一头雾水,理不出头绪来。 沈嬷嬷比了个“请”的手势,依然将声音放得低低的、轻轻的,叮咛道:“有贵客在。” 太微眉间一蹙,闪身进了里头。 甫一站定,她便看见了立在窗边的那道少年身影。 锦衣,华贵。 背对着她。 而她的祖母祁老夫人,正坐在那笑微微地望着人家。 至于祁茉,则一脸不安地站在不远处的花架子跟前。 太微诧异地怔住了。 这内宅中,姑娘的屋子里,竟有个外男在! 饶是靖宁伯府再没有规矩,祖母再不在乎孙女们的清誉,也不至于放任外男入内吧?更何况,今日是三娘出阁的大日子。 太微站在门口,没有向前。 沈嬷嬷在她身后低低唤了一声—— “五姑娘!” 低却利,急且沉。 太微背脊暗暗挺了一挺,收敛心神朝前走去:“祖母。” 祁老夫人闻声扭头来看,瘦长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她方要说话,便叫窗边站着的少年给截去了话头:“这就是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