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日。 江棉城的炮仗声响了一整个白天,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五颜六色的棉花,城中的商铺和摊子都收了,而各家的院子却是热闹了起来,酒香阵阵,五里不绝。 金府本就不大,金夫人临时把正堂收拾了出来,这才容纳下了这五六十人的位置。虽说在这一日,商户都已经闭门谢客,但还是有人源源不断地往金府里送着坛坛美酒。 无他,只是因为这些骠骑营,实在是能喝。 金凌燕在九边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照着这些骠骑营一比,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金夫人特意命人做了四桌子的年夜饭,结果大半都没动—— 因为大家都醉了。 宋明珂也没少喝。 她的酒量本不行,但是为了给沈承聿手下了大半的结果。 时间匆匆流逝。 萤火初上。 到了晚上,金夫人叫人把这些醉鬼给安置了下来,自己则是带着府里的丫鬟们去包饺子、剪窗花去了。宋明珂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五彩缤纷的烟火,身边还倒着一群酒鬼。 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 宋明珂转头,原来是海椿。 海椿道:“夫人姐姐,外头现在有庙会,还有游船,可好看了,你去不去?” 宋明珂眼睛一亮道:“走!” 于是宋明珂就牵着海椿,出了金府。刚一走上大道,宋明珂就下意识地感叹出声。 只见街上的小摊已经搭了起来,百姓们也都趁着这个时候,新装出行。火红的灯笼高高挂着,一串又一串,金黄色的流苏飘舞四散,像是稻穗一样。远处还有热闹的舞狮队,跟着人群缓缓地行进着,呼喊着,欢快的锣鼓和唢呐一时半会都不肯停歇。 宋明珂任由海椿牵着自己,在这人群中穿梭。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宫外的年节之时,竟是这样热闹。 海椿是个闲不住的,没到一会她就跟着这人群跑没了影踪,宋明珂想叫住她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了老远。没有办法,宋明珂只能叫随行的飞花卫去暗中保护她。 香甜。 是炸物的味道。 宋明珂闭着眼睛微微一笑。 “姐姐。” 宋明珂睁眼,低头,却见是一个小女孩拽着她的袖子。宋明珂想起来——这不就是在江棉城门口卖花的那小女孩吗? 女孩拿着一朵花道:“姐姐,这个送给你。” 宋明珂一愣,再一抬头,小女孩已经跑掉了。宋明珂拿着那一朵山茶,上头还插着一只小纸卷,一看就是被人放上去的。 宋明珂展开那纸卷,却见上头写着几个刚劲有力的字: “揽月楼候卿。” 宋明珂哑然失笑。 神神秘秘的。 来到江棉城这么多天,宋明珂也知道,揽月楼乃是这城中最高处所在,站在揽月楼最上层,可以看到江棉城的全貌,依山傍水的江棉城尽收眼底,收获而来的自然是无与伦比的快意豪迈,故而许多诗人经常来到揽月楼,寻找更为恬淡的悠然心境。 宋明珂来到揽月楼,已经有伙计等候多时。他带着宋明珂往上一步一步行走,来到了最上层。 揽月楼最上层,飞檐翘角,像是一方亭,周围以白玉堆砌,雕梁画柱美不可言。有一人就坐在亭中,轻纱飞舞,隐约可见那人的身影。 宋明珂撩开轻纱,却见沈承聿就坐在玉柱旁,手中还拿着一只银色的酒壶。 他的身旁,放着两只明亮的孔明灯,映得他的瞳孔都在闪烁。 他轻声道:“过来。” 宋明珂走了过去。 然后,宋明珂就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正如从前嗅到过的那样,并不难闻,但是却有些浓。 沈承聿拉住了宋明珂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半晌,沈承聿闷声道:“又是一年。” 宋明珂应了一声。 沈承聿的眼中似乎掺杂着一点迷离,但是他的眼睛实在是黑,就算是闪着雀跃的光,也无法窥探一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道:“长公主。” 宋明珂再次应了一声。 “你可知道,这一年里,我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宋明珂想了想道:“打赢了准丹?” “不是。” “从准丹打下了三千万两银子?” “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