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则明死了?这就死了?
冷风灌入他的后劲,他猛地打了个寒战。
明月高悬,院中一片安静,外间三进的院子里各自亮着烛火,却悄无声息,仿佛无事发生一般,一切如常。
“走,追韩溪月。”江月行低声道。
萧则明一死,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若无意外杀人者就是韩溪月,桑念生点点头,与江月行一起沿着来时的那小道,侧身翻出墙外,直至离开那别苑差,江月行才剑指一挥,一道灵光循着血气向城外江边的方向飞去。
湛蓝光剑自他们足下升起,江月行拦腰抱着桑念生,御剑追着那灵光而去,夜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桑念生看那灵光忽明忽暗,时慢时快,肯定是放出去的太晚,血气太弱,眼看就要追丢,他在风中大声问,“怎当时不给他下个寻迹的咒术,还不带剑?现在怎么办,追丢了谁能信?”
江月行在他身后,一边凝神辨认灵光所指,一边耐心道,“千机门那别苑里不能用灵力,灵器也不行,他们马上就会察觉,你看韩溪月杀人也是用的刀,一旦动用灵力,萧则明身上的灵器也会护主。”
这样啊,怪不得千机门那院子看上去毫无戒备的样子,原来是看不起普通人,只防了仙门中人。
韩溪月却不像乱跑,而是目标明确地去了城外某个地方。
奈何他也不知用了什么灵器,跑得实在太快,只能勉强跟着灵光方向,却一点看不见韩溪月人影,快到江边之时灵光突然亮了不少,速度也慢下来,看样子是停下来了。
城外并无灯烛照明,唯余幽白月光之下,大江奔涌不绝。
韩溪月孤身立于江边,身上只穿着白色内袍,半边已经被血染透,云冠早已在杀人之时掉落,江风凌冽无比,从四面八方猛地吹来,他一头黑发在风中乱舞,人却极为安静,一动不动望着江水上游方向。
江月行与桑念生与他始终保持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此时见他如此模样,桑念生不觉小声道,“他这是......要投江?”
不会吧,看萧则明死状,他杀人之时分明决绝无比,头都被切了半颗下来,像是对萧则明恨之入骨,将其声带喉管割断之后仍不停手,直至人彻底断气才摔门离开,这样的人,会大老远跑来投江?
一点突兀的声响出现,桑念生侧耳细听,江水奔流声中渐渐听到一阵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
江水上游一点白色于暗夜中出现,哒哒马蹄中,有一人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疾驰而来。
见了他,韩溪月猛地向前跑去,赤足在江边碎石上划出数道血痕,那人策马狂奔,马蹄落处溅起水花无数,快靠近时缰绳都不及勒便翻身下马,朝着韩溪月踉跄奔来,如此下马本就难以保持平衡,再被江边乱石一绊,险些摔倒。
韩溪月则是稳得不行,冲过去一把揽住那人,看清他样貌之后便疯一般地喘着气去吻他。
江边月下,半边白衣半边血,韩溪月与那人唇舌交缠抱头狂吻,他们身后的高大白马像是极通人性,晃晃脖子转过身,低头自去丰茂水草丛中寻嫩茎来吃。
此情此景,美则美矣,就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桑念生抬头看看江月行,又去看江边那对疯鸳鸯,凉爽江风一吹,他心底茫然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异装,悖论,杀人,偷情,都是些什么破事儿......
江月行眼中疑惑也不少,但尚还清明,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骑马而来的人面目模糊,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男子,想必也是用了什么障目的法门隐瞒身份,自己没带剑,此时出去找韩溪月麻烦,那就不是他们追击杀人者,而是撞破他人隐秘,必然面临两人搏命的攻击。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略挡在桑念生身前,示意他千万不可出声。
吻够了,骑马来的那人猛地推开韩溪月,捂着鼻子挥挥手,韩溪月要再上前,他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跟着说了句什么,便见到韩溪月将衣袍脱去,随手扔在江中,随即伸手去将他的外袍脱下来,随随便便往自己身上一披。
桑念生指了指耳朵,意思是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江月行便抬手掐了个法诀,轻轻一抛,空中一丝淡淡的光顺着风飘向江边,另一手在自己和桑念生的额前一点,韩溪月说话的声音便逐渐清晰起来,另外一人的声音却依然听不见,又或者他根本没有开口。
“我今夜杀了人。”
“从今以后,千机门都是你的,你要什么,尽可直说。”
“他死有余辜,便是被人发现了,我即便不说他那些......那镜中的景象也够他死的。”
“为你?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自己。可以后,便都是为你了,再让我抱抱,现在不脏了。”
韩溪月正要上前去拥抱那人,忽然猛地转头,双眼微微一合,随手折了江边一支芦苇握在手中,展臂一抡,向着他们藏身的方向直刺!
空中长枪虚影一晃,灵光凝聚成型,枪尖朝着面门径直刺来。
那灵力沛然强悍,刚猛无比,恰合了长枪之势,与浩然宗君子之器的剑灵走势全然不同,他惯用的灵器竟是长枪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