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安却倾身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可真爱抓人手腕啊!
“把你查个底朝天,还是你自己告诉孤?”
他凑得近,呼出的哈气都扑到我脸上。
我当即叩首,顺势收回手。
“民女是翰林学士张秉之之女。”
“哦?”
谢柏安抬起了我的下巴,眯着眼瞧我。
完全不似在箩筐里眯着眼笑时的神色。
“你是嫡女?”
我摇头。
“民女为庶出。”
“闺名?”他又问。
掐着我下巴的手又加重了力道。
“南春。”
我压下下巴,故意把头低下,顺道把他的手甩开。
我听到他鼻息里吐出口气来。
然后,他又低低地笑了声。
他不再继续问,却又不叫我起身,我脖子都硬了,便偷偷抬头看他在做甚。
正对上他那双打量人的眼睛。
说是打量人,却又似要透过我,看出些什么别的东西来。
这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直到医师退下,谢柏安才将我扶起来,却在我直起身子的下一刻,将我揽到怀里。
“南方有柏,春来则安。”
烛火明灭,他的脸一会儿亮起来,一会儿又暗下去。
我只听到自己扑通通的心跳,伴着他徐徐的低语:“竹笋,孤供你吃一辈子!”
“竹笋虽鲜,但你毕竟是王爷,是不是出手可以再阔绰些?比如,豪掷万金之类的?”
谢柏安本来已经把我的手搭在他腰带上了,他动作顿了下,“啧”了一声,我看到他眼里有什么神采一瞬间就褪下去了。
他又把我端端正正摆在了身侧,自己靠着软榻睡了。
没过一会儿,他又翻了个身,背对着我,还甩了下手,袖子正甩到我脸上。
“不解风情!”
回京那日,正是二妹嫁入东宫的日子,红绸铺就的长街上,金箔纸洒得满天。
我站在张府门口,远远地看着张家人个个红光满面。
这一路回京路,为了不露行踪,也是为了给谢柏安养伤,尽是在绕远路。
我坠崖的消息,爹爹该收到消息了吧?
还是说,他们早就忘了,还有个女儿呢!
也罢!反正对他们来说,我被许家退婚,对他们就算是没用处了,吃闲饭的东西了。
身后有个宽厚的胸膛贴了上来。
“你若不服气,我可以在父皇面前,参你爹一本。”
我摇头,终是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正好,从此,我便不是张家人了。”
我从人群中退出来。
“许氏为何要退你的亲?”
谢柏安将手搭在我肩上,他的脚还使不上劲,需得有所倚靠。
我转身扶住他,嘟囔了句:“你不是什么都查得到?”
“除了说话不经大脑,脾气不太好,还有点眼慢手笨之外,孤没瞧出,你哪里私德有亏了。”
是,私德有亏这四个字,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直接将我推到了地狱。
我爹没拿把剪子,直接剃了我的发,将我送去佛门,已是莫大的宽容。
可我又做了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做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莫名其妙的谣言,却传遍了京城。
谢柏安站定,突然松开我的搀扶。
下一刻,他将他的大氅抖开,将我也拢了进去。
“这样走,也挺稳的。”
我抬头看他,他嘴角噙着笑。
好像刚才挖苦我的人不是他似的。
“回家喽。”
他低头,下巴在我额头上轻轻蹭了下,看上去还挺开心。
如今我无家可归,能得谢柏安的照拂,总比在庄子里被恶奴欺负要好。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王爷,您借我些银子可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
生怕谢柏安又提起那“以身相许”的事儿。
靠男人活一辈子,最后孤苦伶仃死在偏院。
阿娘走过的路,我不走。
没想到谢柏安竟然应了!
他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我不收你利钱,但你要守三条约定。”
“第一,在外要用男子身份。”
“第二,不能饮酒作乐。”
“第三,不能夜不归宿。”
谢柏安好似早有准备似的,脱口而出。
我咬了咬牙:“不难,一言为定!”
正午,阳光正好,谢柏安的睫毛上都好像镀了金,他生得确实好看,笑起来更好看。
可他,是曦王啊!
他,我可消受不起。
我有那个自知之明。
曦王回京的消息很快就盖过了太子大婚的风头。
街头巷尾的谈资也变成了曦王打过多少胜仗,当年先帝夸赞幼年的曦王聪敏沉稳,堪当大任,还有就是些杂七杂八真假难辨的闲言碎语。
从前我很少出门,只听说曦王作为皇后幼子,是深得偏爱的。
加之此次回京之路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