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从船头站起,伸手摸了摸高台侧面的木料,过了片刻之后,又拍了几下,听着反馈回来的坚实声响,点头道:“你觉得没纰漏就好。”
他们两个绕高台一圈,反复查看了阵法之后,游玩良久。
岸边不断有疲累的人,回家去休息,但也不断的有更多的人赶来。
从整个趋势来看,人群是越聚越多,比深夜时多了数倍。
等星光隐去,月亮还在西天挂着,天空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的时候,鹿鸣江上,盛大的船队,也破浪而来。
前来参与这场大典的百姓,到时候是不会登台的,只会聚在北岸处。
司徒世家的船队,则是从西而来,居高临下,正好沿途把岸边所有人群,一览无余。
“这场大典聚集过来的人,比我们事先所料的还多啊。”
吴人庸踌躇满志,笑着说道,“正好,示威这种事情,也不能光做给那些已经混出名堂的派门。”
“近些年来,司徒云涛跟我们斗得狠,拔掉了许多我们自设的税赋小吏,驱逐我们下放的人手,倒是让这些从来畏威多于怀德的小民,更放纵了些。”
“此番借着这场大典,铲除司徒云涛等人的声势,把我们的威严在民心中深植下去,以后才好如臂使指,说一不二,让雪岭上下同心。”
同船的人里面,都是司徒世家的心腹,凡是能够听到这番话的,心里也忍不住暗自点头。
世家威严虽然无形,却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树立得好,不但是这些寻常小民会变得更加服帖,任劳任怨,恭恭敬敬。
就算是这些百姓之中,将来出了什么人才,也会因为潜移默化、根深蒂固的威严,而第一个想到投靠司徒世家,把这个视为出人头地的最快出路。
这才是世家壮大的不二法门。
司徒朗照弄这个祈福大典,本来也有类似的考虑在其中,听到吴人庸的话,自然为之颔首,但却没有开口。
他的目光投向了郡尉府的方向,并在人群中搜寻,可能来自长乐山房、黄塔观等各处的人手。
实际上,不需要他刻意去找。
因为在船队驶入鹿鸣湖范围的时候,苏寒山等人,也已经换了一身庄重衣裳。
踏上了从沼泽北岸,直接延伸向湖心高台的那座桥梁。
哗啦啦啦啦!!!!
大大小小数十艘船,拱卫在高台周围,沉重的船锚,带着粗长的铁索滑入水中,沉入湖底,帮助这些船只相继停稳。
旭日破晓之际,只听一艘艘船上鸣放礼炮,抛洒花瓣,鹿鸣湖中,仿佛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花雨。
或粉或白,桃红淡黄的花瓣,飘在水面上,引起一些小鱼争抢,飘在芦苇中,引起鸟雀琢食。
飘在桥梁上,被苏寒山行走时带起的微风吹散。
苏寒山的脚步,跨过桥梁和高台的界限时,司徒朗照等人,也伴随着花雨,轻飘缓慢地落在了高台上。
无论司徒云涛还是司徒朗照,平日表现出来的,都是非常爽朗健谈的性情。
不管私底下有多少仇怨,在类似的大场合见面的时候,都能主动搭话,两边有来有往,不失礼节,场面还十分融洽。
但是今天,两边人马对峙,目光交错之际,居然一时无言。
岸边的人群,倒是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呼啸。
他们与这座高台之间,隔了七八里的水泊,根本不知道高台上的人有没有交谈。
只是听到礼炮鸣响,看到郡守、郡尉两方的这些人手,都已经登台,就意味着,祈福大典正式开始了。
“看来岸上的人,都比我们更干脆。”
司徒朗照脸上,难得的没有任何笑容,淡淡的说道,“今天这场大典,说是祈福大典,也确实有个为陛下祈福的章程,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些事要说个分明。”
“陛下的功德,在于一匡六合,统御中土,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本分,要做的就是奉行陛下的意志,治理百姓。”
“而黎民百姓的本分,当然就是奉行从陛下到我们,从天到地的层层规矩,如此才有纲纪可言,如此才有太平盛世。”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渐渐让岸边的人也能够听到。
人群们的欢呼不由得低落下去,心中泛起了惊疑,手足失措的看向高台。
司徒朗照的语气沉肃,威势凛凛,越听越像是在兴师问罪。
“今天既然是陛下的祈福大典,郡尉司徒云涛,你却公然带着一群不服从官府管教的地方恶霸登台,属实目无王法,藐视陛下,该当何罪?!”
苏寒山背后,纪不移只是动了动眉毛。
柳兆恒站在苏寒山左边,只落后半个身位,这时满脸死了儿子一样的表情,不为所动。
右边的铁英散人沉下了脸,海无病盯着司徒世家的人。
东方新则不禁气笑了一声,想要开口辩驳。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感受到从天上压下来一股无形无质,偏偏无比摄人的压力。
岸边所有人也都看到,天空中,厚重白云缝隙之间,忽然照射下来一道道强光,在湖面晨雾之中,尤其清晰,如同连接水天的光柱。
随着光柱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