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这种情绪像蚂蚁般在柳七七身上每一寸神经攀爬，柳七七觉得自己脸红的发烫，幸亏平日上的妆重，此刻应当看不出来。 她轻咳一声：“江虎，你先出去，我要给病人换药。” 江虎这才从木板子爬下来，扭头看了柳七七一眼，诧异道：“柳大夫，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你在害羞？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哎呦呦，两个大男人的事情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江、虎！”柳七七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上个月从柜台里偷偷拿走一贯钱买东坡肉吃的事情，要不要我告诉你爷爷？” “别别别，柳大夫，我这就走！” 江虎逃似地跑了出去。 他出去后，窄小的病房内更加安静，也更加尴尬，丝毫没有因为少一个人而有片刻缓解。 秦子忠的目光在柳七七出现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并且一眼看破她的伪装，认出她就是柳七七。 寻了整整四年的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眼前，秦子忠有很多话想说，张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柳七七先开口：“药熬好了！” “好。”秦子忠坐起身，接过柳七七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擦嘴道：“谢谢。” 听见这两个字，柳七七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他们做过夫妻，行过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事，还有一个孩子。可依然拉进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们客气的像是陌生人。 秦子忠察觉到柳七七脸上情绪的变化，心想自己是不是那句话说错了，可从见面至今他一共才说了三个字，到底哪个字是错的？ 秦子忠想不明白，于是没话找话道：“我这是怎么了？冬宝和娘呢？你看见她们了吗？” “嗯，她们在外面陪玉竹玩。你额头受了伤出了不少血，昏迷了四个时辰，不过主要病因是你这段时间过度劳累，只要多加休息，很快便会好起来。” 听柳七七提到秦玉竹，秦子忠自动忽视掉后面那些话，激动地问道：“玉竹……玉竹是你的孩子吗？” 如今几人相见，柳七七知道这件事隐瞒不下去，也没什么好继续隐瞒的，于是简明扼要地说：“对，小竹子不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没经过你的允许背着你偷偷生下你的孩子，并且瞒着你这么多年，我很抱歉。” “但我从未后悔过生下小竹子，你不用因为他的存在而为难，我不会用他来牵绊你……”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秦子忠打断柳七七的话，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竟然让你一个人怀着孕一个人生孩子，连照顾你都没照顾就白捡一个儿子……” 秦子忠见过秦老太和秦月香怀孕生子的模样，所以他知道女人最难的时候就是挺着大肚子走鬼门关，可是他却没有在自己媳妇最难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他有什么资格当丈夫当父亲？ 秦子忠心里满是内疚和自责，他忍不住红了眼，喃喃道：“七七，你当时一个人生孩子的时候肯定很害怕很无助……” 柳七七没想到秦子忠不仅对自己没有抱怨，反而还分外关心自己生产时的经历的事情。 其实害怕和无助她都有。 初来襄阳，她好不容易得以拜师，没想到刚拜完师就得知自己怀有身孕。她还记得她跟江大夫坦白的那一天，江大夫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原本收女弟子传授医术已是破格，结果收的女弟子还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女弟子。江大夫说什么也不肯再收留她，是她苦苦求情并保证不会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耽误自己每天要做的事情，这才从江大夫那争取到半年考察期。 那半年里，她表现的不像一个孕妇，而是一个普通人。她经常跟着江大夫上山采药，研药制药卖药，还承包药庐里洗衣做饭的杂事，也把江虎照顾的很好。 江大夫这才认下她这个徒弟，并且为她请来稳婆接生。 好在她精通药理，长年累月都在调养身体，所以体质养的很好，即使孕期如此劳累，也把秦玉竹给平平安安的生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那些咬着牙挺过来的岁月，柳七七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笑了笑：“还好，也不是很难，玉竹如今都三岁了，三年眨眼间就熬过来了。” “七七，这三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如果我能在四年前来襄阳城那次就找到你该多好，那样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柳七七愣住，“你……你四年前来襄阳城找过我？” “嗯。”秦子忠点头，“你当时给我留下，留下一份和离书不告而别，我便来襄阳城寻你了，可我当时在襄阳城呆了七日，并未发现你的踪迹，而且你从前的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