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额角几乎浮起几道黑线,无奈道:“是我儿时跟着母亲学的。”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看向虚无的远方。 “她琴弹得极好,与我父亲也是因琴结缘。” “小时候她常夸我这双手生得好看,注定是要用来抚琴的。” 姜穗宁下意识地抓过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清冷如玉,只是虎口处和指尖有一层薄茧,隐约可见几道伤疤一样的刻痕。 “瑕不掩瑜,确实是一双美手。” 姜穗宁十分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商渡对她勾了勾唇,“看够了吗?” 姜穗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还掩饰地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语无伦次,“我就是看看,看看。” 说起来,她和商渡虽然幼年相识,却从未见过他的父母家人。 那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瞎眼瘸腿的阴郁老头,巷子的小孩都偷偷叫他鬼老爹,根本不敢在他家门口多逗留。 她小时候一直以为商渡是孤儿来着,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个琴技高超的母亲。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商渡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些。 就在她还想问问他母亲的事时,却听他突然道:“你好像有心事。” 姜穗宁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商渡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肯定:“你不开心。” 姜穗宁心里咯噔了一下,笑着打哈哈,“还不是被侯府那一摊子烂事给气的……” “不是因为这个。” 商渡摇头,又像是看穿了她的掩饰,语气带了些嘲讽,“那可是你一手策划的大戏,怎么可能让你烦心?” 姜穗宁语塞,沉默了一会儿,她抬手摸了摸脸,“这么明显吗?” 明明她觉得自己装得挺好的,就连家人们都没看出来…… 商渡轻拨了一下琴弦,“乐以寄情。就算是弹棉花也不例外。” 姜穗宁瞪他。 商渡语气促狭,“谁让你不弹算盘珠子,改弹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就像她小时候,明明是个最惫懒的性子,可只要心情不好了,就会一直不停地走啊走,仿佛不觉得累似的。 最远的一次,都差点走到城外去了,把姜家父子几个都吓了个半死,翻遍了整座城。 姜穗宁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双眼放空,拖长了调子。 “你说……如果为了救一个人,却害死了更多的,本来不该死的人,那是不是就代表这事儿做错了?” 她最近夜里都睡得不安稳,总是会想起白氏和序哥儿。 她甚至会想,如果她一开始没有让姜家的商队帮忙,救了韩延柏一命,白氏就不会求子成魔,就不会被韩老夫人毁了名节,就不会害了序哥儿? 重生是老天赋予她的机缘,她真的可以凭借预知的能力,就肆无忌惮插手干涉别人的人生吗? “救人本没有错,但也要看救的是什么人,他人的牺牲值不值得。” 商渡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送你一句话:慈不掌兵。” 姜穗宁眨巴眨巴眼,“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上战场的将军。” “一个道理。” 商渡脸上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还有几分果决狠厉,“只要你坚持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事,在达成目标之前,无论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为了怜惜手下将士的性命,这仗就能不打了吗?就要投降了吗?那不是将军,是懦夫。” “决定了就去做,不要在乎别人怎么看。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姜穗宁被他教训了一通,有点不服气,小声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上过战场似的……” 额,如果上战场督军也算的话,那他好像是去过? 姜穗宁赌气似的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斜他一眼。 “商大督主,看来你对自己做过的事都不后悔了?也不在乎别人在背后骂你大奸臣?“ 商渡淡淡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眼瞳里涌动着她不懂的情绪。 他起身向院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下午,姜莳吵着要姜穗宁带他出去玩。 姜穗宁哭笑不得,刮了下他的鼻子,故意道:“哎呦呦,是谁说还要考举人呢,怎么还想着出去玩呀?” 姜莳冲她做了鬼脸,“你们不是都不许我今年下场嘛,那我还有三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