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姜穗宁被带到了东宫。 东宫的规制是自打前朝就定下来的,虽然还在皇城中,却相当于一个完整独立的宫殿群,还有自己的小班子和办公衙门,类似小朝廷一样的存在。 太子大概也是有恃无恐,这一路上连遮掩几分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姜穗宁边走边观察着东宫的布局,甚至还在高高的宫墙四角看到了守卫的岗哨和箭楼,那时而闪过一抹寒光的,正是东宫守卫手中的箭簇。 想逃跑似乎有点难,还没出门就得被射成刺猬。 那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姜穗宁在前殿见到了太子,一进门,她的眼睛不由闪了下。 目之所及,样样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整个宫殿都被布置得极其奢靡,甚至有些东西明显是逾制的,还能明晃晃摆出来,想必也是在顺康帝那里过了明路的。 顺康帝对这个元后所出,一生下来就没了娘的嫡子,还真是百般疼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 姜穗宁在四下观察,坐在上方的太子同样也在打量她。 要说申玉芝的话,他之前只信了三分。 可今儿见到姜穗宁,三分又成了五分。 回想起来,姜穗宁每每出现在他面前,似乎都毫无敬畏之心。 就算言语、礼节上做的无可挑剔,那也都是装出来的。 她心里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太子当回事儿。 一介商户之女,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忤逆东宫? 除非,她也知道自己的将来…… 趁着她弯身行礼的工夫,太子冷不丁开口:“孤已经送你大嫂上路了。” “申……什么?” 姜穗宁分了心,差点说漏嘴,连忙找补回来,眨巴着眼:“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大哥还未成亲,哪来的大嫂啊?” 太子扯了下唇角,“姜穗宁,别装了,你心里清楚,孤也清楚——你就是个妖孽!”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的声音说的,仿佛恶魔在耳畔低语,传来索命的绝响。 姜穗宁缩在袖中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申玉芝……她也猜出自己是重生之人了?还告诉太子了? 定了定神,她抬起头有恃无恐地看着太子,“微臣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亮出白玉扳指:“微臣倒想问问殿下,我大哥的东西为何会在你手里?” 太子果然被她带偏了,神色有些得意:“自然是因为姜逸在孤手上。” “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姜穗宁急于确认姜逸安危,语气加快:“他可是奉了陛下旨意出京办差的,太子殿下这般做派,难道是东窗事发,狗急跳墙吗?!” “放肆!你敢以下犯上?” 太子脸上带了薄怒,“姜穗宁,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父皇那三分移情,还想跟孤分庭抗礼不成?” 说到底,姜穗宁就是再像瑰月又如何?他才是父皇亲生的嫡子。 他继续威胁:“你信不信,就算孤今日将你斩于东宫,父皇也不会把孤怎么样!” 姜穗宁定了定神,忽然冲他弯唇一笑:“殿下若是想杀我,早有无数种办法动手,又何必大费周折,把我从甘泉宫骗过来呢?” ……希望八公主别辜负她的期望,能看出试卷上留下的讯息才好。 “微臣不才,却也大胆猜测,我身上一定有殿下想要的东西,对吧?” 太子冷冷盯着她,眸光幽暗难明,“你知道?” 姜穗宁弯起唇角,微微扬着头,她恰好站在光影明灭的交汇处,半张脸隐于幽暗之中,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红唇轻启,声如吐气。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自古以来能顺利即位的太子便寥寥无几,废太子更是不得善终,殿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心安的承诺。” 姜穗宁的话让太子恍了神,她趁着这机会,一步步向前,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太子恍恍惚惚地看着她,这张明艳中带着几分神秘诡魅的面孔的确充满了迷惑性,她说出的话就像是诱人的陷阱,明知有毒却还是忍不住往下跳。 他呢喃:“你真的愿意帮我?” 姜穗宁眨了眨眼,意有所指:“我可不是申玉芝那样的蠢货。” 是了,太子回想起这几个月姜穗宁做的一切,桩桩件件,都是把韩家往死里摁,自己却毫发无伤地跳出泥潭,落了个干干净净。 美貌,只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 若有此女为谋士,掌握先机,他何愁不能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