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和何沅湘相谈甚欢。 她发现何沅湘虽然出身不算多高,但并非那种一味遵守三从四德的“贤惠”女子。 她谈吐得体,言之有物,而且看过许多书,一些典籍诗文都能信手拈来。 姜穗宁看她的眼神越发炽热,她大哥可真是捡到宝了。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大嫂啊。 “穗宁,你干嘛这样看我?” 何沅湘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过头去。 今日她脸上依旧戴着面纱,但若是离得近了,隐约还是能看出脸上疮肿的轮廓。 尽管何沅湘已经慢慢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在的模样。可面对容貌昳丽,出众到令人移不开眼的姜穗宁,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自卑的情绪来。 这两年她基本不怎么和从前的闺中好友见面了,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会嘲笑自己,可有时候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便不如不见,偶尔写几封书信,聊聊近况就好。 算起来,自从她住进金粟庵,姜穗宁是第一个能和她说这么多话的同龄人…… “啊?我看着你……是因为湘湘姐你懂的好多啊!” 姜穗宁察觉到了何沅湘的那一点不自在,连忙收敛了几分,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我从小就没有姐妹,可羡慕那些家里女孩子多的人家了。” 她十分诚恳地看着何沅湘:“湘湘姐,我觉得你人好,又聪明,还心善,你就当我姐姐好不好?” 何沅湘被她逗笑了,心里那点小情绪也仿佛被吹出了窗外,随风消散。 她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有时候姐妹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那同父异母的……” “小姐,家里来人了。” 门外传来香雨略带急切的声音。 何沅湘一怔,随即起身,对姜穗宁道:“应该是家里来人给我送东西了,你先坐,我出去看看。” 姜穗宁乖乖应好,等何沅湘一出去,她立马跑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 何家来的是一个中年婆子,一个年轻丫鬟,并两个小厮,身后放了两个扁担挑的箩筐,里面似乎是装粮的袋子。 香雨快步上前,解开袋口,手伸进去抓了一把,然后生气地嚷道:“怎么全是黄豆,还有好多瘪的?这怎么吃啊?” 中年婆子叉着腰,眼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啐了一口,“小姑奶奶,您当咱们家是皇宫啊,还是王府啊?老爷和夫人在家都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活,你个丫鬟还想吃山珍海味不成?” 香雨气道:“是我要吃吗?不是还有小姐吗!她可是老爷的嫡长女,何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克扣她的口粮?” 婆子眼神微闪,随即越发挺起胸脯,“我克扣?你有证据吗?我可是夫人的人,你个小蹄子敢污蔑我?” 香雨使劲跺脚,“你无耻!我要下山,我要去找老爷夫人评理……” “不行,道长说了大小姐命克六亲,不许你们回府,万一克到了老爷夫人,还有二小姐三少爷怎么办?” 婆子看了一眼同行来的丫鬟,带上几分讨好,“咱们家二小姐最近要说亲呢,可不能被晦气冲撞了!” “你说谁晦气?” 香雨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去,又被那婆子一把推开,踉跄着后退。 何沅湘连忙上前扶住她,轻轻摇头。 香雨眼底泛起泪花,“小姐,她们太欺负人了!” 二小姐都开始说亲了,可谁还记得她家小姐今年都二十了? 何沅湘松开香雨,上前几步,看向那个丫鬟,“云片,二妹要和谁家说亲?” 云片是二小姐何汐君的贴身丫鬟,闻言高傲地抬起下巴,“自然是……” “咳咳!” 婆子使劲咳嗽了几声,冲云片使了个眼色。 云片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口,含糊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不清楚是谁家。” 何沅湘轻笑了下,意有所指:“夫人为二妹看中的亲事,想必是极好的。” 她伸手一指那两个箩筐,淡淡道:“明天太阳落山前,把我该得的口粮一厘不少地送过来,否则……就别怪我下山回家,‘克’了二妹的好亲事。” 云片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敢?” 何沅湘眼神微凝,“我还是何家的小姐,你一个丫鬟敢跟我顶嘴,香雨——” 香雨瞬间来了精神,冲上去就狠狠甩了云片一个大耳刮子。 “冒犯大小姐,该打!” 她这一年在山上干了不少捡柴挑水的活,打不过牛婆子,还打不过瘦巴巴的云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