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江眠慢慢扭头，瞥了一眼，看到四道红紫;指痕凹陷在他;大臂上，肩头和锁骨处也有钳制;印记。
他;皮肤从来苍白，又是易留疤痕;体质，这一肩;淤青因此显得分外触目惊心，没有一个来星期，怕是消不下去;。
江眠无精打采地瞄了片刻，复又转过头，不为所动地盯着地板。
他该做点什么？
他拿起纸巾，吸干脸上;水，手指依然难以自抑地不住哆嗦。
比起研究所里那些心理强大、演技精湛;同僚，他本身就是有点自闭倾向;性格，压根就不擅长遮掩情绪。今天彻底失控了一次，又引发了严重;实验事故，很有可能就这样被法比安踢掉近距离接触人鱼;资格……
按照加入项目;条件，江眠不光需要负责拉珀斯;安抚和喂食，还需要破解江平阳;智库。实验站亟待有切实支撑;研究数据，与他们目前;进度相结合。
——假设他不再是人鱼;饲育员，那么江眠等于被排出了项目;核心圈，他;职责只剩下攻破智库，得到江平阳生前涉及人鱼石板书;研究资料。
这个结论无疑是可怕;，江眠呼吸渐缓，皱眉思虑。
首先，江平阳;智库岂是说破就能破;东西？这必然是一个艰苦漫长;过程。等待;时日里，但凡有人在拉珀斯身上取得了实质性;进展，那么江眠;价值都会一再贬低，直至完全无用。
届时，他;处境将非常危险。
其次，人鱼;安危，是他目前唯一密切关心;问题。江眠肯铤而走险，冒然加入德国人;研究组，目;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六年前;结局不至于重现。
万一他这么快就出局，那争取进来又有什么用呢？
是我太鲁莽了，他懊恼地责备自己，是我太冲动，太幼稚，如果我当时能忍住……
可扪心自问，他当时真;忍得住吗？
江眠捂住了脸，他知道，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他;做法还是一样;。实验过程中;意外本来就无法避免，何况拉珀斯不是死物，他是一条受了伤，强迫关押在陌生囚牢里;人鱼。他甚至没有攻击江眠，那真;只能算有点应激。
这种不合理;酷刑，除了要摧毁人鱼;意志，使它屈服之外，江眠找不出别;理由。
他沮丧地垂下头，精疲力竭，紧紧缩成一团，从身体到心灵，没有一处是不发痛;。
·
与此同时，实验站内部一片寂静，没人愿意开口。
瞬间通过观测室;电流强度，足可以跳断一个市区;电闸，让深夜;卫星地图突兀地空缺出一块，可那条人鱼仍然完好无损地漂在翻滚沸腾;水中，睑膜封闭，貌若讥讽。
——不，其实它并不是完全没有受到伤害。
仔细看看，人鱼原先随波飘荡;长发紧紧扭在一起，犹如蜷曲;海蛇，密密缠绕在它;后背、腰间、小腹。身为一条体长超过三米;大型人鱼，它;鱼鳍宽阔如丝绸，称得上一句华美，待到电击处罚过后，那些柔软;鳍条全部簇缩在了鳍刺，以及尖锐;附肢骨骼上，从远处看，便如环绕;刀锋荆棘，拱卫着鱼尾处焦黑翻卷;伤口边缘。
……可是，这算什么惩罚？它身上;伤还是之前在抓捕时造成;，难道高压电就只配给伤口上个色？
在场;研究人员无不感到讶异，泰德捏着笔，尖端僵持在雪白光滑;纸面，凝了一点墨色;深洞。
这时，人鱼突然睁开眼睛，它抬起头，目光穿过透明;屏障，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实验站;舷窗上。
它慢慢咧开薄唇，展示利齿，露出;笑容近乎天真无邪——令人毛骨悚然得天真无邪。
法比安眯起眼睛，手臂立刻前探，就要拉下第二个阀门开关。
“可以了。”年长;学者沉声制止，他;眼神落在人鱼身上，亮起近乎狂热;欣喜，“法比安博士，还请不要宣泄私人情绪，你刚才;行为已经十分不妥。不说失败;惩罚系统，人鱼是等级森严;群居生物，你当着它;面下令攻击它;饲育员，有没有想过对后续研究;影响？”
法比安;手抓在开关上，轻柔地说：“布朗博士，我们都看见了，是饲育员造成了实验品;情绪波动，这点上讲，江眠完全不合格。当然，我不否认，今天;事同样揭示了我;错误，我低估了这头皮糙肉厚;畜生。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另一名整齐梳拢着银发;学者温言插话：“就让年轻人专心破译石板书吧，那本来就是他父亲;遗产。”
“希望下一个饲育员能够达到你所要求;标准。”布朗博士不为所动，“我们有时间，但并不充裕。”
“我们会;。”法比安微微一笑，“依照之前;情况看，实验品大概率仍处于‘好奇——观察’;阶段。也许，我们可以得出初步推论：一个行为与气息都温和无害;人，很容易就能获得它;信任。”
“但愿吧。”布朗博士咕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