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洗剑池不见了,曾经为龙泉剑仙手植,迄今已有九千岁的繁金杏树不见了,那座被誉为“银阙晶转鱼龙舞,星宿摇动紫金山”的云光主殿不见了,昔日为白雪剑仙纵剑而过的剑气虹桥亦不见了……一切都空空如也,就像秋收日被农夫齐根截断的麦子,只留下极短的麦茬,被刮走一层皮的山峦硬撅撅地立在那,刺得人眼睛生疼。
孟小棠惊得人都麻了,不住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周易飞快回头,瞥了一眼刘扶光,望见这一幕,一时气血上涌,刘扶光不住地咳嗽起来。
“快、快走……”他急促地道,“没时间犹豫了,去两仪洞天,还来得及……!”
孙宜年这才从无法言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毫无疑问,这必然是鬼龙所为,也只有神明之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一个拥有真仙的仙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么,鬼龙既然已经到过九重宫,祂接下来要去的,必然是两仪洞天了!
想通这一关窍,他的脸也变得比纸还白了,来不及多话,他将甄岳塞进云车,拽着薛荔,就往自个师门的方向窜。
“别在这傻站了,快去两仪洞天!”他厉声道,“趁着还能赶得上!”
赶得上,赶得上什么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能赶得上什么。面对鬼龙,凡人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啊,无论他们反抗与否,都是尘埃一样渺小的东西。
但是……
罡风割得脸颊剧痛,模糊的意识里,孙宜年不自觉地回望了一眼身后的云车。
公子在这里,他能有办法的,就像面对陵墓里的元婴魔修,以及随之而来的鬼兽,倘若他说“还来得及”,那事态一定就还来得及。
“就在这儿了,小友们,”周易伸出一只手,按下几人御风的云头,“你们瞧,前面已经有鬼兽出没,再在天上飞,风险就太大了,我们下地吧。”
若在以往,他露了这一手,足可见他的修为不止是小小的筑基期修士,只是当下,四人全都心神恍惚、方寸大乱,谁也没有留意到。
于是,一行人改换陆路,愈往里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密密麻麻,全是鬼兽的影子,叫人犹如置身阿鼻地狱,黄泉道中。孟小棠心绞如麻,她实在吃不住这种绝望的压力,忍不住伏在刘扶光肩头,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不会有事的,”刘扶光一边抱着甄岳,同时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眉目低垂,心间已然存了向死之志,“你信我,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周易再叹了口气,低声传音:“仙君,莫做傻事,等到了那里,咱们先看清楚情况再行动,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
这确是他的真心话,刘扶光是现今唯一针对鬼龙的杀手锏了,至善与至恶已经水火不容,他又体弱至此,稍有不慎,六千年的等待蕴养便要毁于一旦,再小心也不为过。
两仪洞天汇聚了天下杂学之派,可以说是仙门当中的万金油,什么都专,什么都精,因而人才众多,人数也比九重宫的剑修多得多。
只是现如今,那数十万计的修真者,尽皆闭口不言,他们汇聚于须弥广场上,暴露在玄日不祥的黑光下,甚至连抬头的力量也失去了。
——鬼龙至尊,只在传说与神话中浓墨重彩出现的神祇,如今就立在高天之上,无心无情地俯瞰着下方。
此刻,两仪洞天里唯一的真仙,正艰难地孤身护在师门子弟,与盲目可怖的龙神之间。他持剑的手颤抖,仿佛压了万吨重量的肩膀亦在颤抖。
“持盈师祖……”孙宜年咬紧牙关,双手成拳,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真仙大人,”在他对面,一名大乘期的魔修装模作样地躬下身体,眼角眉梢的得意之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自上次一别,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啦。”
周围的魔修皆发出恶意的哄笑声,持盈真仙不复往日的和蔼模样,他目露杀机,如剑锋锐,魔修却不害怕,因为他身后就站着鬼龙本尊,神情空茫,只是专心抱着怀中的画卷。
背靠大树,如何不好乘凉?他把这当成了全权交由自己代理的意思,不由更加自得。魔修举起手中的画像,长如蟒蛇的舌尖,从画中的人脸上轻慢舐过。
“如何,依本座所见,这应当是贵派的小弟子吧?”魔修笑嘻嘻地问,“一个男,一个女,都年轻生嫩得很呢!现在至尊要这两个人,你给是不给?”
藏身在周易的阵法里,孟小棠瞪大眼睛,惊恐地盯着天上的那个小点。
她看不清高空上的人,魔修的声音,却阴恻恻地响彻了方圆百里,使她一下就对号入座到了自己。
“……本门没有这两个人!”持盈真仙厉喝道,“龙神,你就是再问我要一百遍、一千遍,没有就是没有!”
魔修沉下脸,冷笑道:“真仙大人,您可是没见过九重宫的下场啊,现在的九重宫,别说一个人了,就是一根毛也找不见!贵派能有今时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