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等久了吧?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咸蛋黄饭团吗?妈妈带你去吃。” 母亲打开门,衣衫不整地走出来,强装镇定地拉起自己。 小雨落没有说话,她通过那扇半掩的门,看到那个油腻的中年男子正在提着裤子。 她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母亲手中那团成一卷的钞票,她知道母亲应该是赚到钱了。 “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小雨落望着那卷钞票,心里不知为何,满是厌恶。 “雨落。”母亲听到那话,神色惊慌、无助、愧疚,她抬手帮小雨落拨开落到脸颊边上的一缕头发,眼含热泪,强忍着哽咽:“我们在这里没有家。” “是爸爸不要我们了吗?”小雨落记得,自己应当与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父亲的。 那个父亲或许严厉,但每次下班回家看见自己,都会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偶尔,他会带两个自己最爱吃的咸蛋黄饭团,自己会偷偷藏一个起来,第二天让妈妈放进爸爸的便当盒里。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呢? 好像是从那次,家里闯进来一个女人。 她带着一群人,闯进自己家,不由分说用最污秽不堪的字眼,辱骂着母亲。 那些人对母亲拳打脚踢,自己在母亲怀里,被母亲保护得很好。 自己在母亲怀里,透过臂弯看到那个女人身后,站着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男孩。 他穿着精致的小洋装,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白衬衫领口别着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结。 他过得一定比自己还好,是不是也爱吃咸蛋黄饭团呀? 之后发生了什么,小雨落不记得了,但她却将那身小洋装和蝴蝶结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从那天起,自己和母亲无家可归,在大街上流浪。 自己饿极了,母亲会溜进街边的便利店,带出来一些小零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那店员会追出门口,大声辱骂拉着自己跑走的母亲。 有时候,母亲嘴角带着淤青出来,非常温柔地对自己诉说抱歉。 往往这个时候,自己就猜到,今天又要饿肚子了。 但是母亲一定比自己还饿,但她总是微笑着,告诉自己不要担心。 再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自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甚至每隔几天,还能吃到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咸蛋黄饭团。 虽然母亲经常出入不同人的家里,把自己丢在外面。 有时候,自己能在窗户上,看见母亲的脸。 她会死死咬着嘴唇,打手势让自己转过头去,不要看。 其实母亲不知道,自己离开家之后,就再也不喜欢吃咸蛋黄饭团了。 不是因为它不好吃。 而是因为。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爱。 来自父亲的爱。 记忆里,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 母亲牵着自己,走在大雨中,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冷得人瑟瑟发抖。 母亲一手牵着自己,另一只手死死攥紧了钞票,不想让它们被雨打湿。 路过一家汤池,母亲带着她进去,心疼地抽出两张钞票,交给那个长得凶巴巴的欧巴桑。 汤池里好暖和呀。 温热的水蒸气在白花花的瓷砖上凝结成水珠,缓缓滑落。 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母亲打来一盆热水,用毛巾一点一点地帮自己擦拭着身体。 很仔细。 也很温柔。 母亲当时跟自己说了一段听不懂的话,她到现在都还急着。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段话里,应当有很高深的含义吧。 母亲在说这段话时,声音是颤抖的,眼睛是湿润的。 是汤池里水蒸气太大,蒙住了双眼吗? 应该是吧。 自己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 那个年纪的自己,就应该什么都不懂! 也是在那天晚上,那个汤池,母亲遇到了一生当中的贵人。 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哪怕是进了满是水蒸气的房间,她的脸上也满是脂粉。 脂粉重到,她的脸与脖子分成两种不同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