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烟绯顿时一脸惊恐地看向苍木,疯狂给她打眼色。
这位顾客可是他们事务所的传奇人物——从事务所刚刚建立那几年,她便不断上门打听离婚官司流程。
烟绯当时初入社会, 完全单纯热心,花一下午给对方详细讲解了成功率。
结果顾客反而兴致缺缺。
大概是囊中羞涩。单纯的半仙混血这样想着, 又挑个她上门的机会暗示事务所的义举名额空缺。
经此,老妇人上门频率大大降低, 烟绯陷入迷惑。
还是附近消息灵通的商人好心告诉她详情——老妇和丈夫不合多年, 早年作为童养媳受公婆磋磨,境遇凄惨,喜欢找别人抱怨自己的悲惨遭遇,一开始大家都很同情, 但次数多了便开始厌烦。
也有人热心帮她谋划离婚事宜, 她却一味摇头。
下次聊天,依旧是同一套车轱辘话。平日又喜欢贪小便宜, 总有种“我这么惨了你们要让着我”的心态。
久而久之, 周围街坊一遇到她便掉头就走, 连亲生儿子都整日不与她搭话。
老人家多半把事务所当成有人听她说话的地方。
烟绯依旧天真,到这里只是不胜唏嘘, 心里盼望着对方能早日迎来转机。
可能是仙人祈愿比较灵验,去年, 听说老妇儿子娶了妻, 酒宴上一直家暴她的丈夫喝多,意外去了。
虽然很不应该,但大家其实都觉得她脱离苦海了, 陆续有周围人主动向她敞开交际圈, 一个月后又再次避之不及。
明明一切在向好处转变, 她却开始变本加厉。
只不过抱怨内容从公婆丈夫变成儿媳,整日里觉得她不听话不孝顺,家里什么事都不管……
可依据苍木听到的信息,这位要求属实有点离谱。
什么“没有来给她请安,晨昏定省都不知道”“人晦气,一进门克死了公公”“家务和孩子不管不问”……
岩王帝君还有三天就要死了,怎么璃月还有人想着晨昏定省这套啊!
晦气不晦气,周围人对此有点微词,但她丈夫喝酒出事也不是一次两次,被大夫再三叮嘱过禁酒,只能说活该。
家务和孩子不管不问,你儿媳妇在玉京台上班,以那个工作量,她人哪有时间来管家。
一时之间,苍木觉得自己亲眼见证了一个两性话题的当事人。
不得不感叹一句物种多样性。
面对苍木的问题,老太懵了一瞬,便颇有敌意:“你什么意思?”
“晨昏定省为什么只针对女方,男方起不来还是残疾?她嫁进来克死了公公,但婚礼不是两个人的吗?妻子上班抽不开身,难道丈夫也完全没时间?”
她微微俯身,极为真诚地发问:“您儿子也在玉京台工作吗?”
黑发少女这一连串反问吐字清晰,语速飞快,每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老妇人的雷点上,尤其最后一句更是碾着对方贴脸嘲讽。
说的好!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人几乎都在心中为这番言辞喝彩。
这老太婆今年来事务所抱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隔三差五便把这当成闲处逛一趟,事务所免费茶水点心没少蹭,自己吃了还要抓几把带走。
从打扫人员到值班咨询师,个个都烦她不行。
此时看到终于有人挺身而出,把他们想说的话当面丢到这人脸上,仿佛自己也跟着出了一口恶气。
老太婆的手哆嗦两下,眼珠也木愣愣呆住,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登时怒不可遏,指着苍木鼻子便要开骂。
下一秒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萎靡,连手也知情识趣地放下。
无他,从对方的穿着来看,身份非富即贵,身后往这盯的男人看上去更不好惹。
是她得罪不起的角色。
于是,老妇人灵活地换了种方式,眼里很快蓄满泪水却不擦,只是絮絮叨叨像是在喊自己亡故的丈夫,骂她走得早,连带着自己孤儿寡母被欺负。
苍木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却堆满不耐烦:“婆婆,我可跟烟绯还有你那儿媳妇不一样,没有你们好脾气。”
“人家这儿是事务所,你话里话外抱怨这个媳妇这么不合你心意,照我看,干脆离了吧。一了百了。”
这下她顾不得哭了,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少女:“哪有这样,万万使不得啊!”
“哦,为什么使不得呢?”苍木笑笑:“是你舍不得吗?不应该啊,难不成刚才那些话是我听错了。”
“这,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况且孩子那么小……”她嗫嚅着。
“真的吗真的吗?这是你的真心话吗?”黑发少女面容软甜,说的话却句句如刀:“真的不是担心自己儿子离婚以后就找不到条件更好,担心离婚以后会被打击报复,担心下一个没有这个好拿捏又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