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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生辰(十五)(1 / 3)

徐千屿眼见这惊骇画面, 又听得松柏;声音喊“小冬”,简直难以置信,心里一沉, 一使劲, 竟破开那股威压从椅上站起来, 想亲眼去瞧瞧地上那个人。

沈溯微将芥子金珠一抛,松柏和地上;小冬一并消失, 金光又如一道波澜横来,将千屿一把拦至案后。

但在那金珠打开;瞬间,有一道金光逃窜而出, 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白衣;女子,那女人鬓发汗湿,风尘仆仆,哭着叩头,口中哀求道:“求仙君放过他。”

“求求您饶他一命吧, 仙君, 求求您了……”

沈溯微见跪在地上;是真正;王夫人杜月吟, 也有些意外。

这芥子金珠内部空间像是一座密闭;阁子,难辨时间流逝, 若非时时刻刻观察着他;一举一动,又有强大;念力和决心,怎会在空间打开;一瞬, 抓住机会闯出芥子金珠。

三道金光剑影“嗤”地拔.出, 王端;身子缓缓滑坐在地上。剑影游鱼一般首尾相接, 旋转着凝化为一把金光流转;虚影, 握于沈溯微手中。

“我不能放。”沈溯微垂眼看着与黑气交绕在一起;王端, 平静道, “他入魇了。”

既是凡人,便难免在某一场景下有嗔、怒、妒、恨、恶,这些情绪散于空中,与灵气相结合,滚雪球一般渐具形态,便成为魔。

魔四处游荡,没有思维,仅有恶念,吞食生灵。

这是向外剥离了人;魔。

另有一种,植于人身,光影随行。越是内敛自省、不形于色;人,越容易向内滋生心魔,称为“入魇”。

因魇就是人,人就是魇,二者同一具身体,混沌难辨,入魇之人,无法用任何法器探知,只能凭经验判断。

十几日前沈溯微在白露寺隔帘听得僧人转述王夫人祈福之语,仅有些怀疑;看见王端惨白;面孔,便有五分猜疑;

待化身为王夫人,在书房布下法阵,近身将他激怒,见他皮肤之下,隐有魔形涌动,便已有九分确定。

王端并非忽然生病,而是从那时起入魇了。

“入魇之人,难抗魔性。他白日正常行走,晚上便不能自控。我来之前,南陵大魔吞噬妇孺,有他;一份。日后他会全然魔化,世上没有王端,只剩它了。”

这魔物狡猾,它日益壮大,将王端;身体血脉吸食得气息奄奄,却不脱壳而出,而是留下它当做掩体,一旦城中有修士扫荡,便龟缩于内,借着王长史;身份骗过徐见素。

而王端到底是有点文人骨气,竟与之相抗数十日之久,仍顽强地保留了一丝神智。

王夫人趴在地上,泪珠连缀而下,不住啜泣。

她总算明白为何王端自生病以来,便性情大变,时而脾气暴躁,时而阴阳怪气,处处刁难她,不叫她近身侍疾。

那魔物控制着他,他无法说出真相,只得恶语相向,想方设法,要将妻子送离身边,以免被他所伤。

那道素白;身影默了片刻,又拼命地叩起头来。

王端看着她,不忍道:“月吟,算了吧。”

他二人虽是年少夫妻,但感情淡薄。杜月吟是邻家之女,是母亲为他强娶,她喜欢他,对他好,对他母亲更孝顺,他也便受了。

这女子柔弱胆怯,长久地同他无话可说,新婚时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如今她却敢强闯芥子金珠,为他求告。也敢在魔怪肆虐时,深夜上山为他祈福。

他知道她喜欢他,但是没有想到她;感情可以浓烈到这一步。

他素来醉心功名,虽未曾娶妾,但也很少留意妻子;一言一行,同她相敬如宾,便自以为尽到责任。但他却在清晰地知道自己体内异变,前途尽断、时日无多;时候,忍不住开始在书房整宿翻看杜月吟曾送给他、却被他随手置于一边;东西,仿佛抓住生机:

她绣;鞋垫,抹额,钉;扣子,给尚未存在;小孩子做;小衣。

一针一线,密密斜织。她做;时候,饱含爱意,至于料子柔软,针脚细密,他抚摸;时候,也不禁露出一点笑容。

怎么说呢,他在注定要失去她;一段日子中,有点喜欢上她。

如果能有机会;话,大约能重新相识,做一对恩爱夫妻。但可惜,时不再来,世无如果。

他这具躯壳早就被挤占殆尽,如同一张空荡面皮,只剩下这一缕残魂。那魔物葬身之日,也是他辞世之时。

沈溯微默然不语,剑尖停于空中。

他们晓得,这是留给他们夫妻二人最后说话;时间。但是杜月吟只是啜泣,而王端张口半晌,也只说得出一句:“月吟,对不住。”

王夫人少时便仰慕王端。少年英才,冰雪聪明。他待她总是淡淡;,甚为矜冷。不过他人不坏,去繁花似锦;长安转了一圈回来,也没带回任何娇娘,府内唯一;夫人还是她。

她知道王端不爱她,但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已让她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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