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篱交涉,那位蒙面的姑娘把面巾往上扯了扯,她比舟舟高,说话时身体略向前倾,垂着眼,呈现出一种服从的姿态。舟舟下巴微扬,双眸直视对方的脸,骄傲的气场浑然天成,竟压了对方一头。 周涟漪略感惊讶。 舟舟问江篱:“你是不是到过余记书铺。” 江篱将脸遮掩实,心道不愧是郡主,这都能认出来。 “……是吧。”她答。 “那你肯定见过他,他姓余,是余记书铺的掌柜。”舟舟半天没想出委婉的讨债方式,她不了解别人,但直觉告诉她江篱不会介意自己的说话方式,舟舟直觉一向很准,“上次你不小心踹烂了他家柜台,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您……你是要属……要我怎样做呢?”江篱磕磕巴巴说完一句话。 舟舟安抚道:“没有要讹你的意思,余掌柜只想让你赔修缮木柜的钱。” 余钱被米饭噎住,他弯腰猛捶胸口。他不是,他没有,虽然每天做梦都是这个场景,但他真的没有要讨债的意思! “遵……好的呢。” 江篱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艰难改口,她自幼被长公主收留,江篱看着舟舟慢慢长大,很多习惯已经刻进骨子里,异常难改。 江篱走到余钱身边,一掌拍在他桌前。 余钱身躯一震,以为江篱要把这张桌子拍烂,但是对方很快收手。 “抱歉,我不该砸你的店。”毫无波澜的语调在头上响起。 余钱什么都听不见,对着桌上金灿灿的叶子出神。 * 庭间,乌蜀收回目光,回归正题,他不耐烦道:“你问什么?我家主子?” “是。”程裴永让下人抬上薄礼,“之前多有冒犯,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他还想继续试探出对方身份,不料地面突然发出颤动,家仆匆匆来报:“老爷,不好了!后院的树倒了!” 程裴永惊道:“你说什么。” 无缘无故,树怎会倒。 家仆欲哭无泪:“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倒了,还都是最高大粗壮的那几棵,虽没砸到房屋,但预备送给丁大人的女子实在柔弱,厨房每日只供她们一餐,本就体力不济,这一吓,人全晕倒了。” “老爷!”又是一人来报,“丁大人的马车已经到门外了。” “信中不是说要过两天。”程裴永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好像老天有意为之,这边还没处理干净,怎么所有事都撞到一起! 程裴永略感尴尬,不得不把乌蜀重新请回宴厅内稍候。 乌蜀耸肩,也不收银子,转身回去。 按照往年惯例,程裴永不但要向丁颉奉上金银,相谈之时,还要美人在旁作陪。然而先前精挑细选的美人受惊晕倒,丁颉已经来到自家门口,总不能将晕倒的人抬上去,院中丫头比不上她们,他到哪里再找几个身娇体软的绝世美人? 程裴永福至心灵望向宴厅:“里面有多少女子,赶紧去与刚才那位说,出多少钱都行,只要会说话的,全部买过来。” 在程家,只要有钱,没有买不到的货。 “老爷,可是他们、他们会杀人啊,您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们请过来……” 原本把致歉金银送到客栈即可,孙明义惨成那样,惹不起难道还不会躲吗,可他们老爷一定要请人回家吃饭。程裴永心存忌惮,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就是拉不下脸面上门赔罪,好像只要对方来到程家,他仍旧是主导一切的家主。 程裴永一时情急乱了分寸,改口:“就算不成,还有那个小花。” 没等他下令把人抓住,从京城远道而来的贵客已经被人群簇拥着出现在程裴永面前。领头的不是丁颉,而是个陌生老者,他直愣愣往里边走,拦都拦不住。 庭院热闹。 “这位是杨大人。”中年男子脸上硬挤出笑容。 花白头发的老翁眼睛细得睁不开,腰背弓起,声音沧桑:“惭愧惭愧,小老儿的确姓杨,叫我老杨就好,哪里是什么大人,小小官职不值一提,来青禾办点闲差,碰巧在路口遇见丁大人的马车,还以为老眼昏花看错了,丁大人年轻有为,如今已是……已是……额……前程似锦啊,小老儿特来沾沾福气。” 丁颉心中愤懑,知道杨朝省时不时就要犯糊涂,肯定不记得他的职位,他面上仍挂着笑:“我是晚辈,您才是大人,您前不久刚升户部侍郎。” 杨朝省呵呵笑道:“怎么可能,李大人能同意?” 随行侍者小声提醒:“李大人被马车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