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帝与太子还有要事相商,本想留下宋燕绥,她却头一次借口说病还未好全,与皇后和宋燕慷一同离开了太子延吉宫回到了自己的九思殿里。 宋燕绥从小就未与其他公主们一样住在公主所居的柔福宫,从离了皇后的凤阳宫她便住到了此处。一开始,宫中大小事务都还是皇后为她打理,后来这殿中的一草一木与后建的楼阁均依她所想,宋燕绥对此处感情颇深。 九思殿中庭有一处水上廊桥,中台置了桌椅,宋燕绥便留了母亲与弟弟在此处用茶。独孤皇后喜欢岩茶,宋燕绥宫中不多,但因记着母亲喜欢,好歹留了些之前劭帝赏来的,便拿出来招待。 日初与日暖各自去歇着了,今日未与宋燕绥同行的日新与日希侍奉左右,独孤皇后怀中搂着女儿听幼子讲些军中趣事。宋燕慷讲到兴致高时便站起来做几个动作,宋燕绥不懂武,却仍觉得宋燕慷做得像模像样,气宇轩昂。 “对了阿姊。”宋燕慷说到口干舌燥之处停下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到底年纪还小,喝不惯浓茶,只觉得舌根都发苦,赶紧又添了杯白水解渴,又对宋燕绥说:“我此次在军中,听不少将士讲起阿姊,都在谈论阿姊与阿耶那日在殿上的赌注,而且他们都觉得阿姊能胜过阿兄!” “是吗?”宋燕绥笑着饮了口茶,她惯喝淡茶的,如今饮了这杯浓茶也觉得有些苦,却尚能受得住,只皱了下眉头,没被独孤皇后发现。 嘉晏公主如今才名在外,劭国勋贵多知太子之才只能算得上中等,又常听学子间传颂公主佳作,自然相信公主能在此次科选中打败太子。独孤家的府兵将领也多为世家勋贵子弟,他们能有此想法不足为奇。 宋燕绥平日里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头脑总是自信骄傲,因此宋燕慷和独孤皇后并没有觉得她现在这个反应有什么不妥。独孤皇后想了想仍劝道:“斐斐,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的。劭人虽觉得公主能胜过太子,可大臣们却不希望公主胜过太子。阿娘知道你与你阿耶的约定,也知道你向来不认为女子会比男子差,可很多事情咱们得一步一步来。” 宋燕绥学着幼时自己的神态,似懂非懂地望着独孤皇后问:“阿耶答应斐斐,若是能考中三甲便准了斐斐的请求,又没说是哪一科,大家为何总觉得斐斐是要去与阿兄一决高下?”她停了一下,好像很费解,又说:“阿兄是太子,更是斐斐的阿兄,斐斐其实并不愿意与阿兄去争输赢,就像阿兄也总帮着阿弟在阿耶检查功课时蒙混过关一样。” 怀王宋燕慷不爱读书这事儿在宫中也是人尽皆知,劭帝刚开始还被蒙在鼓里,只因太子总在他抽查功课时站在他的身后,恰巧面对弟弟的位置,每次都做口型给弟弟看。知道后来有一次太子身体抱恙没能去听学,劭帝心血来潮抽问了几句,宋燕慷竟然一问三不知。 宋燕慷显然也想起此事,便耍赖道:“哎呀,我有阿兄有阿姊,我们家爱读书的孩子已经太多了,能上马射箭杀敌的却只有我一个呢!”独孤皇后伸手过来打了一下他的脑袋,宋燕慷摸摸额头,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不过宋燕绥心里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斐斐十六岁,幼郎也快要十五岁了,太子是十八岁时娶了太子妃,你们姐弟的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该打算起来。”独孤皇后说着看了一眼自己怀中搂着的女儿,“斐斐是姐姐,便给弟弟做个表率。科选结束后,阿娘叫画师仔细画几幅如今京中郎君们的画像来,你与阿娘一起好好挑选挑选。” “阿娘!”宋燕绥瞪大了眼睛,搂住独孤皇后的脖子撒娇:“斐斐不愿离开阿耶阿娘,也不愿离开阿兄与阿弟,阿娘,斐斐不想嫁人,能不能让斐斐在宫中再多住两年?” “这怎么能行?”独孤皇后嗔了她一句,又耐心劝道:“哪个小娘子不要找个合心称意的郎君,你对京中这些郎君若是满意,阿耶与阿娘在京中离宫里最近的长乐坊中挑一处宅子重新修整了给你做公主府,你若是想阿耶阿娘随时进宫便是。小娘子大了,即便是公主,怎么能说些不嫁人的话呢?” 宋燕慷却在一旁给宋燕绥帮腔:“阿娘,儿子也不想娶人。这样正好,儿子现在那处王府离宫里太远了些,阿娘就重新在长乐坊中挑一处大些的宅院,阿姊住西头,我住东头,我们做个伴。这样阿耶阿娘若是出宫来玩,到我与阿姊这里来,也算是回家了。” “你们啊——”独孤皇后轮流捏了下女儿和幼子的鼻子,嗔道:“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阿娘省心。斐斐,阿娘见你与正堂向来处得好,不如咱们就先从周家看看?” 正堂便是说的周渝了。 此番对话前世是没有的,宋燕绥也没有想到独孤皇后会将她与周渝又拉到一处,赶紧拒绝说:“阿娘,渝阿兄在我心中就像阿兄一般,是志同道合的好兄长。阿娘可千万别误会,斐斐是一点嫁渝阿兄的心思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