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决定,宋燕绥最后这半月便着重注意自己最弱的经诵一项,这一项说难不难,将四书五经加上劭国的史学政律典籍背好就是,只是对于宋燕绥来说,她最烦去记这些,常以评述策论来代替太傅的经诵抽查,如今想想,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是她到底脑子好用,背书不是难事,黎妍每日再帮她巩固一番,几人划出来的必背篇目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或许是宋燕靖的杖责有几分威慑力,东宫不少原来对嘉晏公主有些意见觉得要阻止公主参加科选的门客都安分不少,宋燕靖也没与其他人商量,自己做了主,只留了几个信任的老人陪着自己练习策论,其余一概不管了。 宫中人都知道太子和嘉晏公主近日都忙着备考的事儿,各宫这一阵都安静下来,往常最爱闹腾的宋燕敏也紧闭房门。独孤皇后都特意发了话,说叫人没事少往东宫与九思殿去,就连她自己与宋燕慷都避免着不去打扰他们两个。 科选前三日是选科的日子,劭国的科选分为文、政、法三科,惯用的题目都一样,只不过有一些特殊的题目用以区分,比如在经诵一项中,政科的题卷便会考些与政事相关的内容,比如某朝某年某月所颁布的税政如何,而在其他两科也都会有些更具偏向性的题目。 以前宋燕绥选的都是政科,她是公主,又常被劭帝带在身边,自然最擅长政科。劭国的每一条政律,为何要颁布,实施效果如何她都熟记于心。但这一次,宋燕绥在黎妍带来了选科单子上圈上了法科,黎妍还未来得及问个理由,宋燕绥便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黎妍无奈,只能替她将单子收进竹匣中,预备一会儿交还给负责此事的官员。 宋燕绥放下笔对她说:“时间差不多,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要去东宫走一趟。” 自从宋燕绥在东宫落水,黎妍便将东宫视作了刀山火海,这会儿听宋燕绥说要去东宫,黎妍赶紧拦下,问她:“你这会子去延吉宫做什么?太子殿下也正在选科,他那些门客定都在他身边呢,你这会儿去不是往虎口里钻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宋燕绥自己拿了那放着选科单子的竹匣交到身旁的日新手中,对黎妍说:“那是我阿兄住的地方,我去告诉他我选了法科,请问黎娘子,哪只虎会想将我吞了啊?” “你是觉得,左右太子殿下要选政科,你选了法科,与他也不算是打擂台,所以想去和他那群门客表明一下你的态度?”黎妍想了想说:“这也有道理,那我陪你去吧。” 宋燕绥没有拒绝。她正是这样想的,上辈子她与宋燕靖都选了政科,兄妹之间虽没有通过气儿,但都能猜得到,她便想着既然选了同一科那便是对手,一直到从考场里出来为止都没再去过东宫。后来成绩出来,她果然凭借一篇流畅清晰、鞭辟入里的《魏策》力压众多世家子弟成为当年政科魁首,而太子只得了第七名,虽也不算差,但有嘉晏公主珠玉在前,便无人记得这第七名的太子写了篇什么了。 劭国的科选最后是要展卷的,将上榜考生的试卷按科目都展示在考试院前坪共各学子评议,宋燕绥因此看过宋燕靖当时写的策论。当年的题目是议论劭魏税政之异同,宋燕靖其实写得很好,他详细分析了魏策之长以攻劭政之弊,每一点都指到了弊病根源,只是看起来有些长他人志气,且未提出自己解决这些弊病的设想。 其实叫宋燕绥来说,这正是学习帝王之道的弊端,帝王无需知道这些事情应该如何去做,他只需找到能帮自己去做的人就可以了。 宋燕绥到东宫时里头一片寂静,赵筱出来迎她,说宋燕靖正在书房议事。宋燕绥与这位皇嫂并不亲近,从前她也总觉得赵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只是看在宋燕靖的份上,两人维持着面上的来往。今日再见赵筱,宋燕绥依旧只问:“前头已有人到九思殿去送了选科的单子来了,想来阿兄也在忙此事吧?” 赵筱没想到这位嘉晏公主会问得这样直接,她与太子都要参加科选,怎么说都应该避一避吧。思及此,赵筱端着面上的微笑道:“哪里,殿下一早便将那单子交了去了,如今是因有别的事儿寻了几位先生在书房,进去已有两个时辰了,过会子再不出来,我怕是要进去给他们送些茶点吃食了。” 宋燕绥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但懒得与她周旋,便直说:“阿嫂何必与我说假话,今日是大日子,京中多少考生,考试院本就忙不过来。送单子到九思殿的人前头都跟我说过要先到九思殿再到东宫,如今我也才刚刚写好结果,阿兄如何一早就将单子送走?” 赵筱面上的笑容短暂地僵了一下,若是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见她两步上前拉住了宋燕绥的手说:“你看,还是我的不是了。你前些日子在东宫出了事儿,殿下虽已处置了那主使,但那一屋子毕竟都曾与那人共事过。”她很关心似的拍了拍宋燕绥的手,“阿嫂是怕你进了那屋子,与人闹了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