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钧出言打断了李光弼:“先醒醒酒,等你清醒了,再与我坐下细谈。” 李光弼无奈,呼来亲兵打水更衣,做完这一切,才坐在周钧的对面。 周钧挥挥手,让孙阿应等一干人都出去。 待得营帐中只剩下他与李光弼二人,周钧开口说道:“王都护忠心耿耿,圣人昏聩,听信小人谗言,毁大唐梁柱。” 李光弼闻言,心中一惊,原本还存了些酒意,顿时被吓醒了大半。 周钧盯着李光弼,沉声问道:“难不成军使觉得我此言不实?” 李光弼迟疑片刻,最终重重点头道:“二郎所言,字字属实。” 周钧:“安禄山叛臣贼子,却受朝廷重用,迁任御史大夫。而王都护在大理寺中,受尽屈辱,险些身死。” 李光弼用力拍着大腿:“世道不公!” 周钧沉默了片刻,又对李光弼说道:“我在长安时,曾去大理寺狱中看望了王都护,他对我说,麾下有两位良将可当大任,一人是哥舒翰,另一人就是你。”. 李光弼面色挣扎,最终压低声音,对周钧说道:“实不相瞒,王都护在离开长安时,曾手书一封,托人交到光弼手中。” 周钧正坐问道:“王都护在信中如何说?” 李光弼:“都护在信中说,周二郎定会来寻光弼,我只需静待便是。” 周钧:“王都护知道我要来找你?” 李光弼:“周二郎从前说过朝廷对北藩的态度,我和王都护原本都半信半疑,但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如今都已是深信不疑。” 周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李光弼:“周二郎曾说过,朝廷想要削藩,无非两法,分别是借兵和战耗。安禄山向北藩借兵,王都护一口回绝,但是朝廷又让北藩去强攻石堡城,都护虽然借口拖延,但终究还是惹祸上身,被夺了兵权。” “王都护在信中预料,虽然两次都未成功,但是朝廷削藩的打算,必定不会打消。接下来,朝廷还会再让北藩强攻石堡城。” 周钧听了点头,事实也正是如此。 史书中,李隆基在天宝八载,再次下旨封哥舒翰为帅,令北藩诸军强攻石堡城。 结果那一仗,『吐蕃但以数百人守之,多贮粮食,积檑木及石,唐兵前后屡攻之,不能克……获吐蕃铁刃悉诺罗等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数万,果如王忠嗣之言。』 李光弼说道:“都护在信中说,既然该来的早晚会来,想要去逃避也是无用,不如想想应对之策。” 周钧闻言,奇道:“都护究竟想如何做?” 李光弼:“既然朝廷想要削藩,又想要石堡城,那我们就损兵折将的拿下石堡城,让朝廷安心。” 李光弼这话说得很是奇怪,周钧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李光弼:“都护在信中又说道,安禄山他日必反,北藩与他为邻,必须要保有精兵,时时提防。” 周钧听到这里,脑中轰的一声响,终于是想通了一切。 他看向李光弼,震惊的问道:“都护是想虚报战耗?再藏兵于民?” 李光弼点头道:“倘若朝廷真的令北藩强攻石堡城,我和哥舒翰便做一场惨胜的戏给朝廷看。外人将看到,石堡城易守难攻,北藩死伤无数。但实际上,我们却打算将一部精兵报成战死,再令其隐姓埋名,归于市坊,他日应对河北之乱。” 周钧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 过了好一会儿,周钧朝李光弼问道:“此计不似都护所定,究竟是何人出的主意?” 李光弼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最后摇头道:“不知。” 周钧重新坐下来,对李光弼说道:“私改战耗,隐没兵卒,牵涉甚多,谈何容易?行军打仗有监军相随,战后还有军法官清点战场,平白无故的就想隐没一只大军,这怎么可……?” 周钧的声音越来越小。 此时的他,想起两件事情。 第一件,在史书中,唐军攻打石堡城,杀敌四百,自损数万。这個折损比例,后世的史学家无论是谁都觉得匪夷所思。就算石堡城再怎么险要,守军准备再怎么充分,一向战力强悍的北藩唐军,怎么可能用数万人的牺牲,才杀伤了数百吐蕃兵? 所以,有没有这种可能? 历史上,哥舒翰等一些北藩核心人物,事先就定下计策,为了留存兵力,所以故意在战耗上弄虚作假,多报死伤?为的就是让朝廷以为北藩实力大损,从而达到削藩的目的。 至于战后清查……去过石堡城的人都知道,通向城门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