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斗,两败俱伤,终究还是便宜了那个姓杨的草包!” 笑到最后,李林甫嗓子干涸,喘不上气,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周钧见状,从蒲席上站起身来,拉开帷帘,走向外屋。 不多时,返身回来的他,手中多了一杯清水。 见周钧将清水递给自己,李林甫愣在当场,似乎是怎么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动。 犹豫片刻,后者接过清水,颤颤巍巍的喝下去,咳嗽这才慢慢止了下去。 李林甫平复呼吸之后,看向周钧问道:“周二郎为何要来看我?” 周钧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说道:“老实说,我也不知。” 李林甫先是愣住,接着感慨道:“天宝三载,你我二人第一次相见,周郎出身奴牙世家,浑身上下不见市侩,却隐隐有军伍之气。从那时起,老夫就看不透你。八年过去了,观行事言论,老夫察秋毫之末,每每苦思冥想,最后却依旧是看不透你。” 说到这里,李林甫自嘲的笑道:“老夫常常自诩识人无数,到头来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周钧听到这里,看向李林甫,开口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 李林甫:“故事?” 周钧:“从前有两个国家,一个建立在蜗牛的左角之上,名为触氏;另一个建立在蜗牛的右角之上,名为蛮氏。两国常常为了争夺地盘而发生战争,动辄死伤数万,血流漂杵。胜者追逐逃敌,往往耗时十五天之久,才会班师回国。” 李林甫:“《庄子·则阳》?” 周钧轻轻点头。 李林甫紧锁眉头:“为何要对老夫说这个故事?” 周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笑了起来。 李林甫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为何发笑?” 周钧脸上依旧存着笑意:“我大概明白,自己为何会在临行之前来看你了。” 李林甫追问:“为何?” 从第一次见李林甫起,周钧心中就存着一个心魔,一个名为畏惧的心魔。 李林甫老谋深算、心险术巧,在历史上未逢敌手,周钧与其相处,还未交锋,心中就怯了三分。 而眼下,周钧突然顿悟。 对待历史之中的人物和事件,与其顾虑对方造成的影响或是既定的后果而畏首畏尾,不如将自己的视界,跳出原本的条条框框,用一个全新的视角去审视一切。 想通了这些,周钧的心魔,终究是被祛除了。 见周钧起身,打算离开,李林甫急道:“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问题!” 周钧思虑片刻,转身说道:“王都护当年受你诬陷,身陷囹圄,钧探望时曾经赠诗一首。今时今日,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钧亦有绝句赠予李相。” 李林甫顿住身形。 周钧:“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随富随贫且欢乐,不开口笑是痴人。” 说完,周钧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