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原是山下的一片荒地,郡里的守城将士不少是从沈州或者更南边的地方来的,有些或老或伤的退伍军士,不愿意回贫瘠的老家等死,就结伴留了下来。 北境寒冷,地广人稀,经常走出十里八里地也没有人烟,村民自己开垦的荒田,给官府少少的交些税金,田地就能划到自己名下,旁边的青云山上物产丰富,山上的野兽、野果也是取用不尽,只要肯出力干活儿,养活一家人怎么也够了,因此在队伍里传来传去,留在青云山附近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竟也聚成了几个小有规模的村落。 马车进了村子,偶尔有挽着裤脚的村民错身路过,好奇地看着一行人。 周牧两三年未回来,也叫不出对方人名来,只能憨憨地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就往自家方向走。 村里都是些土坯房,但一排一排极为规整,家家占地都很大,房前屋后都带很大的院子,连村里的路都修得宽大平整。 这里房子样式都差不多,用树枝围起的院落,小园里大多种着菜,养着一群鸡鸭,门前高高堆着木柴。 院子里不见有什么人,但是院门也大多就那么敞着,听不见几声狗叫,有一户人家在树下随意栓着一头耕牛,懒洋洋的在嚼着脚边的青草。 陶墨夕一路偷偷观察,只觉得这村子虽然简陋了些,倒也算得上草木苍翠,恬静盎然。 眼见了绕过了两条胡同还没到,陶墨夕慢慢张口问道:“阿牧,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周牧进村就下了车,徒步跟在马儿身侧引路,听小姐问话便恭敬地回道:“记得呢,我娘带我离开的时候,我都记事了,前些年老爷熟悉的商队往来郡里,我也跟着走过几趟的,只是家里多年没住人,怕是院子都荒了,请小姐勿要责怪。” 周牧家的房门钥匙在里正家,车停到了自家门前,让小桃先陪着小姐稍待,他去了里正家,跪地就拜。 周牧家里没人了,感谢里正二叔一直帮忙照应他家的房子。 里正听他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想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把他扶起来坐下,只说他能平安到家就好,又去房里取了钥匙还他。 周牧惦记小姐还在自家门外等着呢,匆匆跑了回去,里正话还没说完,这小子人影都看不见了。 小桃扶着陶墨夕从马车下来,两人站在木门外活动活动腿脚,小桃好奇地往院子里看了看,说:“小姐,这院子里好多草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 “嗯,打扫干净就可以了。”陶墨夕也四下打量了,周牧和旁人家并无什么不同,只是房子破了些,院里荒了些。 她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这就是以后几年的“家”了。 不一刻周牧回来,小桃抱着包袱,搀着陶墨夕,周牧把马车赶进院,几人开门进了屋。 推开沉重的木门,屋子里全是扬起的尘土沫子,陶墨夕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脸灰,她闭了闭眼,伸袖捂住口鼻继续往里走。 小土坯房共三间,东西两间住人,盘的是北地常见的土炕,中间的屋子分成了两截,前头空着,后头东西各搭了个矮灶,既能烧水做饭,也用来烧炕取暖。 周牧检查了四周的门窗墙壁,倒是还结实,当年周家修房子的时候,用的都是山上几十年的大树,砌墙的土坯是黄泥掺的沙子和稻草末,十几年了还结实的很,就是只是屋里没有什么家具摆什,当初都已被他娘变卖做了盘缠。 眼见着土炕上连个席子都没有,周牧红着脸,拿袖子抹了抹带回来的破椅子,说:“小姐,请先坐下歇歇吧,我这就出去问问,买些要用的东西回来。” “不急,我看你额头都忙出汗了,也一起坐吧。” 陶墨夕稳稳坐下,指了指另一张椅子。 除了两包袱衣服,陶墨夕只带了一张八仙桌、两张椅子和两个樟木箱子,那桌面还缺了一角,椅子腿也不慎稳固。 “小,小姐,阿牧不敢,请吩咐。”周牧随意呼噜了一下头上的汗,没敢坐。 虽说为了赶路,这段日子几人都同吃同住的,但那也是一时的便宜之法,哪能到了家里,还跟小姐没大没小的呢! “行了,哪还有什么小姐,这里是你家,如果不是你愿意收留我和小桃,我们还不知要流落到什么腌臜地方去呢,”陶墨夕眉头微皱了下,再次示意周牧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小桃站在陶墨夕身侧,赶紧给周牧使眼色,让他莫要违逆小姐,周牧这才惴惴的坐下,屁股只敢蹭了个椅子边。 “阿牧,你突然回乡,又带了两个人,如果有乡亲问起,你要怎么说呢?” “就,就按方大人教的,说是我,我妹妹……” 周牧有些底气不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