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街上走来走去,最后眼看要到晌午头了,这才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北地人少,男女之防没有那么重,女子也可以上街买卖、赁货、开铺子,比如周牧进的这家成衣铺,就是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老板娘在店前支应。 老板娘体态丰满,高颧骨,细长的眼儿,翘起的上唇和上扬的眉毛带着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泼辣傲气。 她正低头折衣,就见眼前视线暗了下来,一个年轻的汉子进来,他长得出奇的高大,往门口一站,就像半堵城墙竖在那儿似的。 周牧一身乡下短打的衣服,进店先打量了下四壁挂的成衣,多数是卖给市井百姓的棉布衣服,绸缎精美的衣裙却是少见。 他有点犹豫,是不是进错铺子了,还要转身走,那老板娘已经主动张口问候:“小哥,可是要买件衣裳?” 周牧抿了抿唇,直愣愣地问道:“老板娘,不知你这里收不收旧衣服?” 老板娘姓伍,街上的人都叫一声伍娘子的,她闻言挑了挑眉,“小哥,我这又不是当铺,新衣裳还卖不完呢,怎么会收破烂的旧衣?” 周牧也不恼,只点点头,说了声“讨扰”,就转头要离开。 “等等!”伍娘子眼珠转了转,喊住他,“我见你虽打扮简单,却也算干净利落,可是有难处,想拿好衣裳来典当些银钱?” 周牧傻乎乎点了点头,没说话。 哪有要卖东西还不开口说话的。 伍娘子摇了摇头,“那你可把衣裳带来了?给我瞧瞧行不行?” 至于瞧完了收不收,她可没说。 周牧听她说要看衣裳,就把怀里的包袱放到桌上,去解包袱上的系扣。 伍娘子眼神在那包袱皮上闪了闪,若她没看错,竟然是块精细柔软的飞花布。 她“啪”地拍开周牧,说:“粗手笨脚的,当心再刮花了布料。” 说着亲自上手,把包袱解开,露出了里面织金妆花的各色衣裙来。 伍娘子拉起一条半身裙仔细看了看,随后又去看其他的衣裳,显然这些皆为一位年轻女子所有,颜色素净,款式新颖,有的她都没见过。 包袱里有成套的褙子、比甲,也有单件的襦裙、袄衫,用的料子除了丝绸,竟然还有昂贵的锦缎。 她斜觑着周牧一身短打,说道:“怪道你不去典当,却来我这,这些衣裳,怕是你一个粗汉买不起的吧?”言下之意,这衣裳来路不正,怕是偷盗而来。 周牧按陶墨夕教过的话,结结巴巴照着说了一遍。 伍娘子见周牧臊的脸都红了,窘得脖颈发硬,但眼神却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恐惧之意,显是东西来路清白,没有说谎。 于是她笑了笑,说道:“小哥,你这衣裳虽然旧了些,但好在料子拆洗一下,还能值几个铜板,我若都收了,给你二两银子,你可愿意?” 小姐也没交代这些衣裳值多少钱,周牧长这么大也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于是搓了搓大手,低声嗡嗡的答道:“老板娘愿意收,那就这个价钱吧。” 伍娘子爽朗地笑出声:“好!小哥倒是个爽快的性子,只是可怜你家那小娘子,本是小姐给的体己衣裳,却都让与你变卖了做生活!” 见周牧低头不吱声,想是个三脚踹不出皮的闷葫芦,伍娘子抱着那一摞衣裙进了里间,随后又拿着一块银子出来,当面绞了银块,足足的称了二两给他。 “这包袱皮还你,”伍娘子买衣裳已经占足便宜,也不多贪他的,把那块棉布递还给周牧,“拿回去给你媳妇做个念想吧。” 周牧揣好银子和棉布,看了眼伍娘子,低低说了句“多谢娘子”就出了门。 “这人,倒还算老实。”伍娘子拿个掸子拂了两下自家衣裳,心里暗暗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