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市未成年犯管教所。 许是秦建兴投来的目光太过费解,岑音僵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地方,挺荒凉的。” 哦,原来如此。 秦建兴点点头,“这地儿从前是片坟场。” 话一出口,秦建兴自以为回过味儿了,岑音方才的模样显然像是被吓着了。 “嗐,没事儿。”秦建兴笑笑,看了眼窗外的四方高墙,“这地儿煞气重,没鬼。” 煞气重。 岑音恍然意识到,方才那一瞬,她从那人身上感知到的气场正是这样。 冷厉、孤凉的煞气。 出租车从路边滑出,掠过马路一侧萧肃的高墙。岑音往后看了眼,沥沥的雨幕里,一道孤孑的影子。 “秦叔。” “嗯?” “这里关着的人……”岑音顿了下,“是不是都做错过事?” 她声音很小很低,甚至话问出口的一瞬,清澈的眼底有几分茫然。 她怎么会这么问,关在这里的人,当然是犯了错的啊。 秦建兴却没应,许是她的声音太小,被窗外的雨声盖过。 半晌之后,就在岑音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身边的秦建兴却低叹了声,“嗯。” 很轻的一个音节,消落在茫茫暮野。 * 隔天周一。 岑音昨晚睡得不太好,总在做梦,梦境光怪陆离,一道看不清的削瘦影子,欠佳的睡眠质量导致她直接起晚了。 岑音叼着片面包低头穿鞋的时候,隔壁房间的门被推开,头发乱糟糟的少年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见岑音手忙脚乱,秦冶倚在门框边忽地就笑了,“好学生也迟到啊。” 语气凉凉,贱嗖嗖的欠。 岑音轻哼一声,捏下嘴巴里的面包片,“阿治要记得交作业哦,姐姐等下亲自去六班收。” 少年懒散的眉眼一滞,“阿冶!” 岑音弯眼,“哦,好的,阿治拜拜。” 秦冶:“……” 岑音眉眼带笑地出了门,身后是少年乖戾的咆哮声,“狗屁姐姐,你就比老子大了两星期!” 这是岑音和秦冶相处的常态。 方绘茹刚刚和秦建兴结婚的时候还担心两人相处不好,结果见面的第一天,岑音就将两套整整齐齐的书本放在桌上,弯着眼睛对秦冶说,“以后阿治就和姐姐一起上学了哦。” 十岁的秦冶最讨厌两件事—— 上学。 别人读错他的名字。 岑音完美踩在了小少年的雷点上。 可一晃六七年过去了,两人就一直这么吵吵闹闹长大,相处得似乎还不错。 岑音到教室的时候堪堪踩着早自习的点。 三中是东林最好的高中,一只脚已经迈入省重点,这届高三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苗子,校领导便早早把注意力落在了高二年级,打从高二一开学就严抓早晚自习。 用校领导的话来说,三中能不能顺利进入省重点,全看他们这届能不能出省状元。 而这个省状元的苗苗就是岑音。 班主任老柯看了眼教室后墙上的挂钟,没说什么话,只冲岑音点点头。 岑音在一片翻书声中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同桌施思宁凑过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岑音:“路上堵车。” 施思宁点点头,“你说的是宁北路那边吧,那边的老旧小区正在改造,听我爸说工程期得一两年,你以后别走那条路了。” 岑音点点头,从桌肚里取出英语书。 “嗳。”施思宁凑近,“你听说没有,咱们班要来个新同学。” 岑音不太关心这些,日常的八卦都是从施思宁那里听来的。 施思宁:“我听说班上好几个同学的家长已经写联名信抵制了。” 岑音不解,翻了一页英语书,“为什么要抵制?” 施思宁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音,“好像是因为这个学生以前犯过事儿,打死过人。” “嗯?”岑音一路上有些放空的思绪终于被拉回实处。 施思宁的声音压得更低:“是个少年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