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当中很多事情都超乎孟婆预料，她甚至在想，也许从白天的三句话开始，就有些越界了。 是的，越界——她这样去形容。 分明是不爱他的，却又离不开他，因果牵绊之下，就这么坐在极光下望着天。 甚至她始终不理解此刻他们拥抱的原因。 在绚烂天空下的安静角落，孟婆清晰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沉甸甸的脑袋和一头长发都属于一位神明，否则她实在想推开。 但她只是问:“你已经做好决定，要离开了对嘛？” 随着问句落下的，是滚烫泪珠，一部分被厚重毛领吸收，另一部分进入她后脖颈那片肌肤，盐和水混杂着复杂情感浸入，让她从头脑到脚尖都感觉微微一烫。 阿波罗抬起头来之后望着她，晶莹泪珠只落下一滴就够:“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我并没有任何一刻，想要离你而去。” “但是你确实是个独立的神，而我也是，”这里实在太冷，孟婆没法脱掉手套，只能笨拙抹去阿波罗脸上的泪，“亲爱的，甚至于我生活的地方都与你格格不入。” 她第一次这样称呼阿波罗，就好像相互舍不得的恋人站在火车月台上，等着钟声一点点倒计时，然后安抚着为离别哭泣的爱人。 所以阿波罗做了跟恋人一样的事。 他伸出双手，光明神怀抱温暖而宽厚，将孟婆仅仅拥入怀中，下巴挨着她的肩颈，更是用心紧紧贴着她的心。 他们无法对视，心跳却共频。 阿波罗在她耳边喃喃:“我会努力的，亲爱的，只要你能想起我，我求求你。” “但……” 她很想煞风景地说一句，在她面前，阿波罗只是因果，像是一碗汤一样，是她要完成的任务。可想了想，还是沉默接受了拥抱。 昨天乃至这半个月还在为孟婆一个眼神赌气的阿波罗，此刻被极光挑起全部的心绪，他已经承认了，承认自己败给这位喜爱的女孩，在千年中仿佛只为等待她而生，承认哪怕她现在不爱，他也无所谓，只要有相爱的机会，他就会把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或许你会有更多的选择，阿波罗，”孟婆提醒他，“万一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们就当同事就好。” 阿波罗面露惑色，对这一句话怎么也听不懂。 “慢点女孩，什么叫更多的选择，什么又叫同事？” 孟婆歪着头，问:“达芙妮，卡珊德拉，普萨玛忒，克瑞乌萨，阿卡卡利亚，科洛尼斯……还有谁？好像是一位叫雅辛托斯的美少年？” “你爱过的神明那么多，哪里差我一个？” 阿波罗皱着眉头，像是很疑惑的样子，将头与孟婆抵在一起，直视她的双眼:“亲爱的，我从未和任何人在一起过——除了当年那个放羊到我身边的小女孩。” “希腊神话可不允许你这么说。” “去他妈的神话和记载吧！”阿波罗低声咒骂一句，“我千百年来都在沉睡，哪里来的心思去找什么风信子少年和其他？” 孟婆看起来仍然没相信。 阿波罗只好叹口气，耐着性子解释:“我们这里和你们那儿有点不同，嗯……神与世界的关系有所不定。” “我们这里先有神再有的世界，每个神都像是带着一部分使命降生，只是我使命稍微多了些。” 他从出生的时候就被誉为最美丽而健美的神明，比起他的父亲宙斯都要略胜几分，是上天恩宠的神。 “但也许正是因此，我们先有神才有世界，而不是你们东方，应当现有世界才有的神。” 孟婆想说他放屁，知不知道盘古是怎么开天辟地的？ 但是，阿波罗又在解释。 “可能我们创世上都有神话说，我也承认盘古和女娲他们非常出色的才能，但是在我们这里，所有的生命都由神掌管，我们先想象出来这里应当有个顾影自怜的家伙，才会创作出纳西索斯那个家伙。” 但他轻轻贴着孟婆，用安抚一个女孩睡觉的语气说:“而我，生来就带着光明和预言，更何况我拥有七弦琴，那么在诗人笔下，我就也应该风流不羁，哪怕是放羊放马也得和他们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仿佛一个畜生。” 孟婆仔细想了想，好像他们的神话当中确实很少会有神私生活如此丰富。 “因此女孩，我希望你能了解到我只是你面前那个阿波罗，而你千年以前来过我面前，尽管你忘记了，好吗？” “……有点像是在开脱。” “那你相信我吗？” 好吧，极光实在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