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稚鱼在脑中将前世太子之事前后又想了一回,只觉得有心算无心,成算极大,她辗转反侧,到天明才合眼。第二日便起得晚了,潮落端水进来服侍她梳洗。 肖如英穿了一身青绿色衣裙进来,见肖稚鱼睡眼朦胧,困乏无力的模样,“没睡好?” 肖稚鱼点了点头,昨天行猎突然见着李承秉让她受了惊吓,晚上又想太多事,此刻头还发沉。 肖如英给她梳头发,手中握着她乌黑柔顺的如云发丝,暗自感叹妹妹又长大了些,出声道:“真是一天一个样,再过两年就要成大人了。” 肖稚鱼照在铜镜中的脸对她笑了笑。 肖如英动作麻利地给她挽成丱髻,道:“可只要你一天还没长大,就该乖乖听话,有我与阿兄在,有什么事先告诉我们,千万不能再如昨日那般去犯险。” 肖稚鱼转过身,见肖如英眼下有些青影,知道她担忧自己未曾睡好,便张手抱着肖如英的腰身道:“知道了。” 肖如英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她的额头,“也不知你哪来的胆,连蛇都敢去碰。” “阿姐快别说了。”肖稚鱼想着布袋里滑腻扭动的感觉心有余悸,脸皱成一团。 肖如英点了几句,见肖稚鱼是记着教训了,这才作罢,牵着她出去吃饭。 肖稚鱼见肖思齐不在,便问阿兄去了哪里。 肖如英道:“阿兄卯时起来,一大早出门去了。” 肖思齐习惯早起读书,头日夜里睡得再晚,第二日也从不睡懒觉。肖稚鱼对阿兄向来敬佩,也知他勤奋苦读,在外行走应酬一样不落,全为了要出人头地。她低头小口喝粥,心道:再等等。 等吃完饭,肖如英带着肖稚鱼一起在院中走动消食,然后又去书房练字读书。到了日落时分,肖如英拿了琵琶来,教肖稚鱼音律曲调。 肖稚鱼前世弹得一手好琵琶,便是肖如英手把手教授,入豫王府前她还曾跟着名师又学过一段时日,技艺越发精进。可惜李承秉此人实在没什么情调,她曾在月夜对他弹奏过一曲,乐声与景色皆美,哪知他听过转身就走了,好脸色都没给一个。 肖稚鱼后来才知,当今贵妃也擅琵琶,皇帝与贵妃是曲乐知音,贵妃得宠后,皇帝沉溺私情,少理朝政,疏于政事,这才让宰相与贵妃族人肆意揽权,因这个的缘故,李承秉对女子以曲乐争宠极为厌恶。自打知道此事,肖稚鱼便再也没有弹过琵琶。 肖如英手指一面在弦上拨弄,一面讲解乐理,抬头一看肖稚鱼似在出神,便重重弹了个音,“教你的可曾听进去?” 肖稚鱼忙点头,肖如英将琵琶递过来。肖稚鱼将琵琶抱着,她身子还未长成,琵琶对她来说显得过大过重。她轻轻抚弄,手指勾弦,利落几声。 肖如英眉梢一抬,听弦辨音,这几声不成曲调,但手势却见熟练,只是手上劲道还小。 她面露欣喜道:“果然有几分天赋。” 肖稚鱼不敢表现太多,将琵琶还了过去,又催促着阿姐弹奏,学了一个多时辰。天黑之前,肖思齐回到家中。 兄妹三人吃过晚饭,肖思齐叫肖如英去书房说话,他看了肖稚鱼一眼,稍作犹豫,道:“你也一起来。” 肖稚鱼顿时高兴,省了她去偷听的功夫,经过昨日的事,肖思齐也不全拿她当个孩子看待。若是家中以后遇着什么事,她还能光明正大地出主意。 肖思齐的书房十分简洁,书案,插架,笔墨等物都显陈旧。肖稚鱼目光遛了一圈,心下却有些几分怀念。 肖思齐将姐妹两个叫进来,没绕圈子,直接说起了肖如英的亲事。 肖如英“哎”的一声,看看肖思齐又看看肖稚鱼。哪有让幼妹来听姐姐亲事的。 肖思齐道:“昨日若非幺娘,郭二郎的亲事还难以回绝,家中只有我们三人,规矩没那么多,有些事不需隐瞒。” 肖如英轻轻叹气,道:“郭家的亲事不成,我听阿兄的。” 肖思齐二十不到的年纪,却已有些老气横秋的习性,他沉吟了一下,道:“郑县离的不远,与太原郭氏沾亲带故,原本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了。咱们县上这几家,人物品貌都差了些,我打算写信回族里,也让他们帮着一起相看。” “阿兄。”肖如英顿时有些不乐意。 肖思齐道:“嫁人不是小事,只要能选到合心意的,你又管它是通过什么来的。” 肖如英紧抿了下唇。 肖稚鱼在一旁听着,她对东郡肖氏族人没多大印象,前世她成了皇后,倒是收到过肖家来的信,虚头八脑一堆恭贺之词,末了又介绍了几个族里年轻人,大有举荐之意。当时她看过就扔到一旁,不做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