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思齐稍坐片刻便走了,因这次出行由郭令安排,肖家兄妹各住一间,肖如英平日在家对妹妹照顾惯了,看着肖稚鱼梳洗完毕,见她说笑如常,放下心来,将潮落留下照顾她,自己回对面屋歇息。 客栈二楼有郭令带来的侍卫值守,生人难以靠近。 肖稚鱼在窗前站了片刻,见外间云稠夜色浓,庭院中已点灯,枝叶横斜,寒风吹过,便晃动着一片凌乱的影。她看见郭令身旁随从来到院子里,招手将客栈小厮叫了过去,不知在说些什么。 肖稚鱼露出思索的表情。 潮落出去倒水,进屋来赶紧关了窗户道:“幺娘前些日子才病过,可不能再吹冷风。” 肖稚鱼招手叫她过来,窃窃私语一段。潮落眼睛睁大,摇头道:“幺娘还是快睡吧,莫玩了。” “我睡不着,就帮我这一回,好潮落,我记着你的好。”肖稚鱼拉着她的手,道,“若是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出去找人。” 潮落面露为难,她自幼便陪伴在肖稚鱼身边,感情深厚,拿她看作亲妹妹般。听肖稚鱼半哄半劝半日,已是有些心软,这时又听肖稚鱼说“不过说些闲话,又能出什么事”,潮落觉得有理,心想肖稚鱼只是有些顽皮,最终耐不住她磨还是答应下来。 肖稚鱼笑起来,俯首帖耳教潮落说话,这才放她离去。 潮落从内堂出去,站在门前左顾右盼,就听旁边有人道:“潮落,是不是肖家娘子有什么吩咐?” 问话的正是郭令贴身随从安乐,他生的面白,总是笑嘻嘻的,瞧着十分随和可亲。行路几日下来,潮落早就知道他和安平两个都是从小就跟着郭令的,颇为倚重。她想起肖稚鱼的吩咐,道:“是我小娘子睡不着,说屋里有些怪味,我出来看看院子里是不是有花,摘两支回去放在床头。” 安乐道:“这些客栈年头久了,许是木头腐朽生出味来,天气这样冷,院里也没开什么花,我去找些好闻的香,过会儿就给小娘子送去,保管她睡的安稳。” 潮落笑道:“那就多谢了。” 安乐忙摆手道不必,等潮落走了,他赶紧转身去了房中,在包袱中翻找,很快找出一盒熏香。这是去年郭令从长安带回来的,听说是新调的方子,价值不菲,当时他私下克留了一些,想着日后或许有什么用处——现在可不就是机会来了。 安乐跟着郭令,最清楚他心中如何重视肖家娘子,这次为了陪着肖家回东郡,还推了不少正事。他用这香来讨好肖家小娘子,或许未必有什么大用,但能讨个好总是不错的。等日后肖家娘子嫁过来,他寻机会提一嘴,这香就值了。安乐想了想,将盒子塞入怀中离开屋子,穿过内堂上楼梯。 来到二楼,最内侧的一间就是肖家小娘子住,安乐捋了捋衣袖,见门虚掩着,正要敲门,这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他动作就是一顿。太原郭氏规矩甚严,主客说话时不能打断。他听见潮落说着:“……都是民间把戏,要说这种法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两个合起伙来,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小娘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一个做坏事,另一个则出面阻拦,人当然是不能捉住的,但对着那些达官贵人,就是立了功,这时若是再花言巧语说番好话,说不定就让人赏识收纳,从此就是大不同,这些人通常有几分小聪明,又有手段,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重用,可惜那些原本衷心的,却要比不过……” 安乐听到这里,心咚咚直跳,立刻想到今日发生的事,他正是手里包袱被抢之人,若说他为何急着讨好肖家人,也有犯错这个缘故在里头。安乐脸色幻变,这时里面却静下来,他赶紧神色一敛,重又摆出一副笑脸,敲了敲门。 肖稚鱼拿着安乐送来的熏香,谢了一声让潮落拿赏钱,不过几枚铜钱,安乐却笑得见牙不见眼,等走出了门,他却笑容骤然一收,随手将铜钱收好,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差点因为分心踩空。他站在内堂中,心想什么民间把戏,可不就是今日的情形吗? 安乐知道,刚才郭令还叫安平去找客栈中的人的打听杨杲为人。摆明有将杨杲收入府中任用的意思。安乐此人虽然生得面善,举止神态也有意向郭令学,对外处事一派和气,但实际上却是不容人的,气量狭小,今日他自觉丢脸,对杨杲找回失物并不高兴,反而有些厌恶。再听刚才那一番话,越想越觉得蹊跷。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巧的,若杨杲有意做戏,日后入了府,只怕很快就要得到郭令赏识。 安乐有自知之明,他虽然跟着郭令时间很长,但论才干和识眼色,他都不如安平,这两年郭令对安平的倚重远在他之上,若再来个厉害的……那个杨杲会拳脚,谈吐见识都不凡,出身也比他好许多。安乐站在廊下,身体几乎隐在阴影中。 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宵小之辈,也敢往太原郭家凑 。 安乐快步回房,又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