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猝不及防,打得顾如期的脸往右侧偏了不少。 他颊上生红,眉眼依旧垂着,像是一动也不敢动,看上去可怜极了。 夜中沉寂,唯有不知名的虫叫声声入耳。 檐下两人独独对峙,月光倾洒,照亮一地白光。 “阿姐。” 顾如期捂着脸,他保持着被打的动作,“消气了吗?” 谢书台甩了甩发痛的手腕:“你以为我为什么动手?” 顾如期这才缓缓将头正过来,他眸光幽深,又隐隐含着一抹期冀:“不管阿姐为什么动手,只要你愿意消气,想怎么打我都可以。” 见他不知悔改,谢书台没忍住,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屋内氤氲水汽渐渐外散,夜间风凉,谢书台将贴在脸侧的发丝缕平,道: “你既然称我一声阿姐,便不该罔顾礼法。这是我的浴室,你身为外男,却随意出入,若是传开,于我清誉有亏。” 顾如期颔首:“阿姐教训得是。” 谢书台一顿,续道:“第二,你冒犯了我,却逃避罪罚,我打你不是为了消气,只是因为你有错——你向来明理,我不信你不知道这点。” 顾如期依旧垂头,不动如山。 谢书台只觉心累,她揉向眉心:“罢了,即明日起,你搬出城主府吧。” 今天裴玉斐的话倒是让她开窍了,虽然谢书台狠不下心来真的把顾如期赶走,但如果只是让他换个地方住,倒也无伤大雅。 顾如期这才真的慌了,他慌忙对上谢书台的眸子,饶是强装镇定,也隐藏不住眼中的无措: “阿姐……你要让我走吗?” 谢书台一面回身走向房间,一面理好衣衫,就只是不看他:“没什么让不让的,收养你的是谢家不是我,这些年你把感激交付错了人,真要谢,就去谢我父亲吧。” 顾如期徘徊在门口,到底不敢走进去,只是怆然道:“当初若不是阿姐求情,父亲和兄长不会收留我。” 这是不撞南墙不肯回头了。 谢书台顿生无力之感。 屏风之内,她转过头往后看了一眼,这才放心褪去外衫,将刚才匆忙间穿的里衣理平,然后一件件套上衣服,穿戴齐整。 她一边说:“父兄同意收留你是他们心善,当日就算我不提,他们也会把你安顿好的。” 只不过断不可能把他放在城主府中养就是了,说到底顾如期是城外人,而且来历不明,让这样的人入府,风险太大。 前世她就以谢家上下几十条人命,证明收留他的决定是错误的。 而今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重蹈覆辙。 把衣服穿好,谢书台往外走。在经过看似极力隐忍的顾如期身旁时,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头,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冷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我希望你越快搬出去越好。” 顾如期握紧拳头,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出齿印,红润的唇上显出一块下陷的白,刺目又狼狈。 他低声问,像是哀求:“为什么?只是在阿姐盥洗的时候跑到房外,阿姐就要这样对我吗?” 明明他以前犯过更大的错,明明他曾无心伤谢书台更重…… ——可阿姐都没有跟他计较。 心间的火越烧越盛,顾如期眼前闪过一个人影,便忍不住将所有责任都推出去。 他语气鲜少这样急促,又带着点自暴自弃的自嘲:“是因为裴玉斐吗,因为他回来了,所以阿姐就迫不及待地想把我丢下了?” “啪!” 又一道红落上脸颊,谢书台揉了揉手腕,说: “少把问题迁到别人身上,没事多反省自己。” 余下的话都被这一掌打断,想到裴玉斐,顾如期心头燃起浓烈的恨意。 阿姐竟然为了裴玉斐打自己,还让他自己多反省? 从前可没有这些事情! 心中的怒火难以压制,几乎要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顾如期勉强维持住面上的乖巧,笑得凄惨:“就算是死,阿姐也该给我个痛快吧。” 谢书台倒是想给他个痛快,可她该怎么说,说她前世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所以对他心生膈应? 别说别人了,若非她自己亲身经历,谢书台自己都不信这话。 于是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因为你不姓谢。” 顾如期没想到这短短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去留,声音也跟着颤抖:“因为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