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喝喝停停,像门神似的,陪着他一同沉默。她知道,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心防,有时候不能靠蛮力,得学会等待。 过了好久他轻轻吸了口气,才道:“我……我妈妈忌日要到了,我想回来看看,跟他们说说话。” 谭千渝放下咖啡,眼神闪烁一下。 还未来得及组织语言说点什么,就见姜也低头,双手抱头,无声无息的片刻间,深色花纹地毯上忽然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 “我妈妈……”他喃喃道,“还有我爸,我……我昨天就是突发奇想,想再去家那儿看看。以前我玩累了,我妈妈就站在那个门口,拿着炒菜的铲子在那喊我回家吃饭。我昨天在那站了一天,从天亮到天黑,就看着那个灯亮起来,又熄灭。我就感觉他们还在。” 突然间,他已哽咽。 “好多个晚上,我做梦,就梦到我爸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样子。我就不敢上前,我怕他不是喝醉了,而是死了。我想我不过去,就可以假装他一直活着。” “他为什么不能为了我活着。” “他们为什么都能这么狠心,把我抛下了,剩我一个人,为什么……我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啊……” 谭千渝忽然意识到,姜也的父亲也不过是今年年初才离世。 虽然她再讨厌自己的父亲薄情,再生气自己的母亲不争,他们那时总归还在。不像他,无父无母。 没有父母,心就没有归依的地方,于是,以后不论到哪里,只剩下漂泊,全都是流浪。 她的心在一瞬间收紧。蓦地起身,走到他身边,将他轻轻圈住。 以她的经验,这种时刻,他不需要她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也没有任何人能回答得了。 相比于姜也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她引以为豪的一米七都显得有些不够看。想要抱住他,支撑起他还需要微微踮脚。 但他只是需要一点温暖,所以她给得起。 一个孤独的灵魂,总是需要一点真实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温暖来慰藉,以免走入迷途,以免对这个世界失去最后一丝眷恋。 她将姜也的双手轻轻掰开,放在自己腰后面,感受到他像抓住这世上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收紧胳膊,颤抖不已。 谭千渝把自己的举动理解为行善积德。 就像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放入一盏灯。如果说空洞的、空无一物的房间还有什么能在一瞬间将其填满,那便只有光。 佛曰,我不渡人,唯人自渡。 她向来只信这个。 所以她慢慢捧起他的脸,低头看进他发红的眼睛。那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瞳仁摇晃如烛火,只看得人心都跟着碎了。很明显上天捏他时,是充满偏爱的。可惜他不懂啊。 “你得自己牢牢把自己抓住,抓紧了,别放手。”她说的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是带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人最怕的不是别人放弃你,而是自己放弃自己。懂吗?” 她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道:“哎,姜也,给你个目标吧。” “什么?” “你知道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吗?”她不答反问。 他摇头。 “好,你就把找这件事的答案作为你现阶段的人生终极任务。只要你还在,只要还有一息尚存,你就继续寻找,带着开放的心态,不抗拒任何机会,不躲避任何人和事,不抱怨任何苦痛。直到你找到为止。在那之前,不许做傻事。” “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呢?” “那也没关系,那也许你这辈子的意义就是寻找本身,但我保证你肯定会有收获。” 她拍拍他的脸颊:“怎么样?这个任务你接不接?”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半晌,沉沉道:“好。” “那就说定了,我会监督你,别想着食言,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饶不了你。”她说完自己都开始笑,忍俊不禁地把拉他起来,“快去洗把脸,这么大一个年轻人,成什么样了都。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谭千渝从那段往事中回神,感慨道:“张老师,您有所不知,他父亲那时候刚走,他一直状态不佳,做事是冲动了些。” 张宜君惊讶道:“还有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没说过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那年年初2月份,他家里其实情况不是很好,因病致穷,母亲走的早,父亲苦苦支撑四年也熬不住走了。大学是靠学生贷款上的,但这是他个人隐私,他自己好面子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