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市位于J省东部,非常接近中俄边境。说白了就是个极北的边陲小城,很多人都是长白山游完了,把这里当作最后一站稍微逛逛。 一进城房子都矮矮小小,没有太多高大建筑,但招牌不少是以朝鲜语为主,当地居民也常说朝鲜语,乍一进来,会有种曼妙的民族风情。 他们经过一条街,目之所及皆是高高低低的古代中式建筑。 红墙、飞檐、绿窗,斜着的屋顶皆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偶尔有一两处露出星星点点的黛瓦,古色古香。 显然谭千渝是有备而来的,姜也跟着她一家一家跟走马灯似的换,先吃了全州拌饭的烤肉拌饭,又去小木屋米酒吃了部队火锅和辣鸡爪,紧接着又去吃吴氏包饭。 看着她把蘸着无视虾酱豆腐的五花肉肘子双拼包饭用力塞进嘴里后,姜也脸色都有点变了。 “谭千渝,你胃到底有多大?” 谭千渝在桌对面发出桀桀怪笑,也不回答,用力咀嚼,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烈焰红唇都褪色大半。 两人扶着肚皮出来,她终于打车换了个地儿,也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y市博物馆。 “我不知道你啊,反正我每来一个城市,就会去当地博物馆看看。”在路边等车时,她将手伸大衣口袋里,将脸埋在围巾里,顶着烈风大声道。 “你可能没发现,其实博物馆挺好的,像这种城市博物馆,一般都是免费的,只要提前预约就行。” “有一阵我失业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很迷茫,就经常没事往博物馆里跑,q市的。一开始蹭人家的导游解说,后来他们上了很先进的自助解说器,就是交个押金钱可以免费租的那种,我就经常去借,一个展厅一个展厅细细地看,了解那些文物背后的故事。” 她吐出的白气在风中散开,连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 “就这件事让我发现,原来最珍贵的东西都是不要钱的。” 这句话给了他极深的印象。 后来他一次次印证确实如此,直到那次,她与他缠绵过后,竟给了他一叠钱。那一刻他心里又酸又痛,不知她是想暗示自己看轻自己的欲望,还是看轻眼前的他。 “我那时候真的在想,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应聘个博物馆的岗位,天天呆在里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q市的不行,我就去其他城市。” “总有个博物馆,愿意接受一个喜欢它的人吧?” 当时的他被她晶亮的眼神吸引,见她又有些发冷,不由得挨得她更近了些。 这奢侈的一天假期至傍晚在帽儿山看完日落结束。 博物馆之行后,两人花费1小时,靠脚力上山登顶。 落日仅剩余晖,天际高远且苍蓝,大地萧瑟又苍茫。一路沿途能看到很多垒起的石头堆,小小的,冒着尖,有的甚至筑成了初具规模的高塔,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谭千渝道:“我听人讲,这是一种祈愿方式。” 姜也将信将疑:“管用吗?” “谁知道呢。” 两人拾级而上,越往上走风越大,烈风呼啸,吹得顶部的木质观景台都有些微微晃动。这风吹得人又痛又爽,她顺势张开双臂,在台上迎风而立。 日落很早,月亮早早就爬上来,这时节山上行人寂寥。整个城市被笼罩在最后一片粉红色的光线中。 如此美景,却只得他二人独享。 “哇——”她将手拢在嘴边放声大喊,“天黑啦——”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的动作。等她直舒完胸中意再回头,却已不见踪影。 “姜也?” 四处寻找不见,她只好下了高台,终于在一处木质小径边寻到了半蹲的他。 拜那件纯黑的长款羽绒服所赐,他蹲在那儿从背面看就像块黑乎乎的山石,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原本想吓一下他,看到眼前的场景的不由得一愣。 他在垒石头。 小小的一座,很精致,不像普通的宝塔,却像金字塔。 “干嘛呢?”她问。 “许愿。”他将最后一块石头轻轻置于顶上,拍了拍手上的灰,起身。 “哦。” 姜也看她一眼:“你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不好奇,你的愿望又不是我的。” 自从被钱文茵女士的许愿给套路后,谭千渝就此对一切愿望免疫。 他眼里稍稍闪过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