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握住了他的手,他便没有吭声。 冯芊芊本在看戏,却见柳云身边冒出这么个衣衫矜贵的公子哥,顿时不爽道:“哟呵,原来你还带了人哪,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竟能上了你的钩。” 柳云神色一凝,静静地望着她。 旧年初相遇时,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冯芊芊盯上了她。 冯芊芊是何许人也?富家出身的小姐,芳华之年嫁给了布庄老板——一个年逾花甲金盆洗手退隐江湖颇传奇的人物,卫道。听闻他早年曾是江洋大盗,而今更名改姓过安生日子。因是老来娶娇妻,卫道对冯芊芊可谓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冯芊芊因此越发骄横。 柳云本对这些隐秘之事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她只不过是本本分分地走在路上,哪怕身旁闹出再大的动静,她也是无动于衷地走过。 可冯芊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忽视,那天她在街上新开的糕饼铺内买了一袋桃花云片糕,尝一口觉着难吃得很便随手扔了。谁知引来几个要饭的险些冲撞了她,她那侍女忙为她开路扶她脱身,好巧不巧地撞上了柳云。 柳云踉跄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她俩,没说什么便继续前行。 可冯芊芊偏偏不肯放过她,只那一眼,冯芊芊便记恨上她。柳云自觉未有不敬,也没什么可追究的,只是想回到原路罢了。 冯芊芊在她身后喊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这丫头撞了你,自当由我负责。” 柳云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了。” 冯芊芊追了上来:“我一向对事不对人,你说吧,要什么补偿?” 柳云迟疑了一瞬,仍然道:“不必了。” 冯芊芊却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和挣扎:“我给你钱,当是医药费,你要多少?” 柳云不觉面露惶惑,她什么事也没有何需医药费,为什么她要缠着她?可是钱,她的确急需。 冯芊芊又道:“瞧你手脚挺利索的,我府里正招人呢,每月十两银子,你要不要来试试?” 她那侍女分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明她这话是临时编造的。柳云心知此事不妙,却还是没能经受住金钱的诱惑。 柳云道:“好,我试试。”之后她便成了冯芊芊日常颐指气使的对象。 她一入卫府,不曾参与任何选拔,冯芊芊便聘请了她,日日对她呼来喝去,让她干尽脏活累活,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她。 柳云硬是撑足了一个月,却在领工钱那天被冯芊芊当头泼了盆冷水,是真正意义上的泼冷水,寒冰刚化成的水将她浇得浑身湿透,冯芊芊却说: “怎么让你打桶水来,你把水全淋自己身上了?” 柳云莫名地看着她,不知她到底想怎么样。 冯芊芊冷笑道:“罚你一个月的工钱,不为过吧?” 这一刹那,柳云突然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不该来,不是因为要吃太多苦,忍受太多折磨,而是她根本挣不到钱,冯芊芊从一开始就是想捉弄她、教训她,而从没打算给她工钱,她这一个月的时间都白费了。 当晚她就逃出了卫府,她也终于明白,讨厌一个人甚至是恨一个人未必一定要事出有因,没来由地恨与恼也是极常见的。 尽管让她逃了,冯芊芊心有不快,但那一整个月也算是过足了报复的瘾,她便没再让人把柳云抓回来。虽然后来偶尔还会想起柳云,可她已举家迁离良城,搬来了洛阳,昔日恩怨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成想今日还能再见。 冯芊芊将纪元徽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是洛阳本地的吧,你也是良城来的?” 纪元徽却只关心柳云:“云儿,你怎么了?” 柳云脸色不佳地摇摇头道:“没事。” 冯芊芊顿时心生不悦:“怎么,你俩是夫妻?” 柳云道:“不是。” 冯芊芊暗暗松了口气,再笑道:“那看来你还是孤独一人四处飘零没个着落了?” 柳云闷闷地嗯了一声。 冯芊芊笑得越发得意:“毕竟主仆一场,别说我不关照你,你若能在洛阳多留几日,我可以请人给你介绍介绍,指不定能识得个如意郎君呢。” 柳云还是那句话:“不必了,”今次还多补上了一句,“我不需要。” 冯芊芊一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死样子,内里一股无名火便窜上心头:“我念在昔日你曾服侍过我的份上好意为你说媒,你可别不知好歹。” 柳云沉默片刻,忽然握住纪元徽的手对她道:“我俩虽还没有拜堂成亲,但也好事将近了,我的终身大事,委实无需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