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点过,云苏在米卡亚县城的一家海边民宿醒来,房间里的橘色床头灯晕在黑暗中,蒙着昏沉沉的光。 她来这边将近半个月,是一名海洋记者,在网上收到举报,米卡亚沿岸地区的海龟遭到大肆捕杀,数量急剧下降,她们杂志社联合当地的海洋保护协会,做了为期一周的专题报道。 这里是热带地区,初夏时节,空气闷热难耐,像被瓮在蒸笼上,她全身都是汗。 头发和衣服濡湿一片,紧贴在白嫩的皮肤上,她咽了咽口水,抿了下潮红的唇瓣,双目透着茫然,有些乏力地拢起脖子窝里汗津津的头发,发圈熟练地在纤长的指尖翻腾两下,很快固定在后脑勺一团乌黑的发苞。 在床头坐了一会,她心脏仍旧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意识仿佛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梦里。 十五年了,如果孟生还活着,已经23岁了,是意气风发的年龄,会恋爱、结婚、生子、生命也将拥有无限可能,而不是永远的沉眠深海。 缓缓地长舒一口气,她从床上下来,一件米白色的吊带棉裙遮到脚踝,在昏沉沉的橘色光影里,影子映在一边的落地窗户上,黑色,纤细,摇曳,她盯着看了一会,莫名感受到一阵孤独和脆弱。 慢慢走过去,打开窗户,不远处深郁的蓝色大海,掩在半明半晦的天幕之下,看不清轮廓,只有一次一次地冲撞,翻涌起浪潮,好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在人类的寂静无声中,她在尽情地呼吸,拥有蓬勃无限的生命之力,寂寥、空旷、保持着始终如一。 耳边潮起潮落,海风送来舒爽的凉意,她闭上眼,放空身心,喜欢纯净的大海,喜欢这一刻人与海彼此静默的守护。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管家的来电,一看时间才6点,云苏表示有些无法理解,这个电话打的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郑管家:“小姐,先生让我问一下,您的航班时间,好安排司机来接您。” 云苏:“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能回。” 郑管家:“可是先生已经吩咐了,小姐您拿着行李打车也不方便,还是让司机来接您吧。” 云苏迟疑片刻,也不想为难下人,她爸的脾气,她最是了解,芝麻大的事情都要过问,于是她回了声好。 挂了电话,云苏抬眸望去,海平面上,暗蓝的天际处渐渐吐出鱼肚白,一抹蒙着点灰的红被剥开,放出红光,世界开始发亮,天光乍现,金灿灿的小太阳像个打在碗里的新鲜蛋黄,云苏找准机位,拍下照片。 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回房间收拾好行李,下楼时正好碰上埃本。 埃本是米卡亚当地人,一米九的身高,黑皮肤,眼睛深邃赤忱,笑起来时爽朗,不过他也和所有的黑皮肤人一样,都有一排白到发亮的牙齿,和健硕到让你害怕的身材。 “嗨,亲爱的云,过来一起吃早餐。”埃本热情地招呼。 “早啊,埃本。”云苏笑笑走到院子里的围栏边上,面朝不远处水蓝色的大海,太阳光柔和,有几艘渔船点缀其间,晨间的空气清凉清新,她深呼吸一下,做起了伸展操。 身上穿的是白体恤和水蓝色的小脚牛仔裤,运动鞋,一头乌发绑成松松的低马尾,黑眸杏眼,皮肤白净,鹅蛋脸轮廓线条流畅,温柔的气质中又透着点飒爽英气。 埃本看着她的背影,作为海洋保护协会的成员,他经常会接待来自各个国家的访谈者,云苏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面,不论样貌气质还是专业知识都最过硬的一人。 “嗨,云,你喜欢这里吗?” 云苏转头莞尔,“很喜欢。” “那你可以多待两天吗,刚好我有一个朋友过来度假,今天就来,也是中国人,中国的帅哥,你们可以认识一下。”埃本喝了口早茶,点着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容变得更深,“他,潜水很棒,人也很nice,相信你会喜欢的。” 云苏走到餐桌边,坐到折叠椅上,有些无奈道:“埃本,你又想帮我介绍对象?” 被直接拆穿心思的埃本讪笑一声,“云,你真得可以考虑一下,我看你们很般配的,用中国话说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是我爸爸明天过生,我今天得回去,待会的飞机。你的好意就留给别的女孩子吧。” “唉,好吧。”埃本遗憾垂头。 三个小时后,米卡亚国际机场外,来往着各个国家过来旅游的人,路边停着越野车,拉客的司机用生涩的英语或者当地语言大声吆喝,因为这边临海,烈日下袭来的海风潮湿中夹着热气,扑在脸上,人也热腾腾的。 云苏从一辆皮卡车上下来。 看着机场周围的喧嚣场面,想起刚来米卡亚的那天,埃本也是在这个地方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