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风雨冰凉,这红晕很快就褪了下去。 “……下午好。” 李墨云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水,眸光缓缓移动,直到那雨水的尽头,她的声音有史以来的轻,还带着点好奇,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 “都说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内在思想、涵养、心情能够影响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李墨云望向潭影,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潭影老师,刚才在想什么?” 潭影眼眸扫过飘摇的风雨:“我在想就这样倚靠在窗角,待上一个下午,也没什么不好。” 在李墨云看不见的地方,潭影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衣角。 “这样啊,”李墨云转了转眼眸,“挺好。” “只不过潭影老师刚才的样子,倒是让我想到了一种东西。”李墨云似笑非笑。 “什么?”潭影问。 “蒲公英。” 狂风渐息,清凉小风犹在,暴雨渐远,摇曳微雨犹存。 李墨云站起身,走出檐廊,踏进渐平渐息的风雨中,摊开双手,感受风雨的坠落。 “蒲公英是一种洁白、美丽、自由,在风雨中能够随心而动的世间少有的存在。” 雨更小了,李墨云的声音却好像被这些细雨弹射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潭影的耳边悠扬不止。 潭影未言,来到了李墨云的身边,听她慢慢道:“风溪生长着特别多的蒲公英,在石堆的缝隙,在青葱的田埂,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我曾见它们自风中飘起,去到远方,有的很快就降落了,有的被大风折断了,而有的可以飘很远很远,直到我再望不见它。” 潭影静静地听着,问道:“若是李老师的话,会飘向哪里呢?” “我?”李墨云一笑,“大概就是漫无目地回旋吧,偶然坠落在某个山谷,独眠一生。” “李老师就不觉得孤独吗?”潭影又问。 李墨云:“蒲公英在分散的那一刻,所有的个体都是独立的,孤寂本就是它们终其一生的宿命与选择。” 潭影:“我曾以为我只是要永远地离开某个地方,我曾以为我只是要寻找一个能令自己宁静下来的地方,我也曾以为我的归处是风溪,但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我才恍然发现,我原来真正寻找的从来不是某个地方。” 细雨也彻底停歇了,风却变得更大了,吹得两人发丝乱飞。 潭影眼帘微掀,轻又温柔的声音被风吹得四散而去:“而是归途,灵魂的归途。” 天依旧阴阴沉沉,漏不进任何一丝光。 草地上真的有蒲公英随风而起,只是由于雨水的重量,飞得并不高,被树上的小鸟羽毛上抖落的水珠包裹着狠狠坠地。 “那你找到了吗?”李墨云问。 “没有,但我希望能有找到的那一天,我也希望我的归途……就在眼前。”潭影顿了顿又道:“李老师的归途呢?” “真正的归途,不是风溪,不是坠落的终点,而是灵魂的归处。”潭影看着李墨云的眼眸,无比认真地问。 潭影那双眼眸还是那样清澈,像是个天真的孩子,即便望到最深处,也是同样的颜色。 可李墨云不同,她也无法解释。 她也从不寻求理解。 寻求他人的理解,寻求灵魂相互碰撞的人,本身就是一件不切实际又可笑至极的事。 可被潭影那双仿佛能够理解体会万事万物的眼眸专注凝视时,李墨云眼底闪过了一瞬的恍惚。 李墨云向前走了几步,双臂随着目光望向天空,她在冷风中闭了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遮蔽住她眼底那深渊般的阴暗与冷漠,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但……我也想知道。” “我走过那么多地方,与数不胜数的人擦肩而过,但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若是我真的知道,就回答你了,只可惜,我也是真的不知道。” 李墨云的眼睫颤了颤,过了许久,她才又说道:“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我此刻的感受。” 潭影不假思索:“非常想。” 李墨云立于天地之间,天地广阔无垠,上不知亿丈之高,下不知万丈之深,她好像微小得马上就要消失。 潭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伸手想要抓住她,可站立在那里的她却好像在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那是一种由内自然焕发的,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神色、也不需要任何动作的来自灵魂的疏离。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能他们两个人能听见,连风想带走这声音都要费一番力气。 她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