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撑开伞走进雨中,不再回头,不再停留。 一直走。 不知走过了时空几何,她在一棵高大的黄果树前停住脚步,伞角微微上扬,放出她的视线。 周围人潮涌动,风雨飘摇,她的世界却像是空无一物,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抬头,看向那孤寂、繁茂、遗世独立的参天大树。 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突然升起一阵难以言说的疼痛。 在逆着风的地方,有绵绵细雨飘落在她的脸庞,她的眼角沾上了雨珠,一人一树,有风有雨,从远处看,那是一副美丽至极的画面。 有一种古墨水随意描绘世界的感觉。 无人发现,无人知晓,那双望着参天大树的眼睛在细雨中慢慢变化,即平静,又悲伤。 一滴雨珠飘落进她的眼眸,她缓缓地闭上眼,一滴雨珠便永久地迷失在了她暗黑又空旷的宇宙。 直至最后,错身而过。 那棵大树也慢慢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 一切归于虚无,一切变成黑夜。 李墨云在无尽的黑夜中缓慢睁眼,窗外传来淋淋漓漓的雨声,她背对着窗户蜷缩着身子。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半夜醒来了。李墨云的虽然习惯晚睡晚起,昼夜颠倒,但她的睡眠质量一向是很好的,像现在这样睡到一半醒来的情况可谓少之又少。 她划开手机屏幕,凌晨4点,外面还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她熄灭了手机,闭上眼。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李墨云蜷缩在床上,被子滑到了床下,此刻她已经浑身冰凉,但她懒得去捡起被子。 准确地说,她是不愿去捡起。 她不仅不觉得冷,相反她觉得这种感觉相当不错,居然让人有种极致的兴奋,仿佛只有在极致的冰冷中,头脑才是最清醒的,才不会被温暖的的表面所迷惑,才能深刻体会到自己有多么弱小。 人类,如此不堪一击。 都说蜉蝣朝生暮死,飞蛾赴火自焚,夏虫不知秋冬,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在悠长的时间里,所有的意义都会被消抹殆尽。曾经的记忆又有哪一天是真正意义上清晰的呢? 你还记得昨天吃饭时是怎样的心情吗?你还记得一个月前走过哪条小路吗?你还记得曾经的自己吗? 李墨云不记得,她已经不记得曾经身边出现过多少人,她已经不记得曾经看过怎样的风景,她也不记得那些曾重复不知多少遍的名字。 所有的记忆都无比模糊,像是在看久远的故事。其实,只要仔细一想就能知道,当下的自己根本不需要那么久远的记忆,也不需要那么多的记忆,或者说,就算那些记忆越走越远,你也还是感觉你就是你,你不会觉得已有无数个她已永远消失,没有原由。 这是大脑的优势,也是缺陷。 不过,对于李墨云而言,也没什么好记得的。遗忘才是是注定的。 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窗外的雨声细微入耳,只有身体的冰冷真切无比。 李墨云闭眼回想着方才的梦,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人生中还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是否实现了当初的梦想? 她在黑暗中笑了笑,不过,早都和她无关了。 也许是黑夜深沉,也许是天凉入体,也许是秋雨缥缈,她突然敛去了笑意,变得冰冷莫测起来。 黑暗之中,她一圈一圈撩着自己的发丝,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眼眸却像是能够看清暗黑中的一切,幽暗又深邃。 她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在漫天星辰的包围下,在他说“你相信腐朽的终点,你也相信再次爆发的起点”时,她不受控制地向潭影靠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她又笑了,只是这个笑与前一个不同,这个是冰凉的,是嘲讽的,是残忍的,是平静的,也是悲伤的。 如同极寒之地自然形成的刺人的冰刃,冰冷,危险,不可接近,平静地立于天地之间,却也孤寂如死。 黑暗之中,她幽暗深邃的眼眸突然变得暗淡无光起来,如同毫无生气的死物,看着黑暗中不存在的事物。 李墨云啊李墨云,你就这么想要得到救赎吗? 别搞笑了,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救赎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你也不需要所谓的温暖和羁绊。 那些东西虚浮、麻木、不值一提。 只有看不清世界的人才会去期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