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野城弥生落地成田机场之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桃城武的,后者仿佛有什么通灵能力似的,在她刚刚关闭飞行模式准备走进机场拉面店的时候拨来了这个电话。登野城弥生有些恍惚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有种往事一齐找上门来的感觉。 直到在约定的时间抵达那家咖啡店,登野城弥生依然有些茫然无措。坐在她对面的橘杏向她递来婚礼请柬,她的茫然立刻被混乱取代,但还算能依靠本能的社交礼仪开口:“哎——哎!恭喜恭喜,恭喜你们。” 说完这句话,她低头一边赏鉴这封请柬的设计,一边在心里慢慢消化这个讯息。橘杏笑了起来,说:“我们本来就打算好毕业就先结婚的,相比起我们,你和越前君怎么样了?”一旁的桃城赶紧用手肘戳了戳未婚妻,橘杏有些莫名其妙地冲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带着点恍然大悟改了口:“弥生还是单身吗?” “一直都是。”登野城弥生回答着。她收好请柬,猜测桃城武的信息还停留在她与越前龙马三年没有联系上面,但在这样的话口上,她也不想说其实前几天已经在洛杉矶见上面了来让局势变得复杂。反而是桃城武在听完她的肯定句之后微微睁大眼睛,带着点惊讶说:“一直都是?不会吧,我记得在青学的时候是有人会想方设法地要你联系方式的。” “啊?有人想方设法地要我联系方式?” “对啊,我被要过,越前也被要过——当时那小子拒绝得很干脆。” 登野城弥生放下咖啡杯的手微微停顿,她垂下目光,轻喃:“这我可完全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已经忘记,十三四岁时,她目光着眼的世界和普通少年人的青春朝气几乎毫无关系,就算要从记忆中摘取出些许碎片,也只会有海啸与风暴的余音,那样的一段时间,如果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么她只会选择“暗无天日”这四个字。 玻璃碎裂的轰响声从门后面传来,听起来像是家里的餐柜被人砸坏了。这是登野城弥生结束青学的地区预选赛庆功宴之后,走到家门口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钥匙塞进锁扣,并转动了它。 就像在等待受难者被钉上十字架,玄关到客厅都异常得亮堂,而在这片似乎能让阴影无处遁藏的明晃晃之中,她的母亲站在门廊里,正循着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向她。随后,她带着登野城弥生无法听懂的狠毒低喃,如同寻找到猎物的野兽一般迈开步子。在登野城弥生本能地连连后退想要去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母亲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她一直知道铃木礼子酗酒,她也知道铃木礼子的体内沉眠着一定的暴力倾向,在返回东京的时候她没想过自己能拥有一个填补她亲情缺失的美好家庭,但也没想过自己会需要面对怨恨与不稳定的风暴,在那天之前,铃木礼子从未对她造成过实质性的身体伤害,她们就像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一样生活着,彼此从不过问。 但是突然之间,这种平衡被打破了。或许是因为女人再也无法忍耐这突如其来的沉重包袱。酒精的恶臭喷薄上登野城弥生的脸颊,随后是女人夹在手指间尚还明亮的那半截烟——登野城弥生带着惊慌想要挥开它,于是火光扭转方向,迅猛地摁在了她的手臂上。刺痛钻入大脑,登野城惊嚎出声,而女人又狠狠扯动她的头发,将她的额角撞向鞋柜。更加浓重的酒气穿过痛意使她的神经跳动,女人正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吟:“登野城彦当时就这么抛下我自己去了美国,现在他死了还要把你扔回来?我是什么?救济院员工?还是美国佬爱讲的那套Virin Mary?” 在痛意的余韵中,登野城弥生仿佛能闻见自己手臂上那一点皮肉泛焦的味道,但她被女人摁在鞋柜上,根本没法挣脱开她的禁锢,她无力地挥舞着手脚,就像被猎人死死摁在地面上的一只猫,她带着哭腔喊道:“妈——”想要以此来唤醒不太清醒的女人。 “别喊我妈,”她冷冷地说道:“你们去美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当你们死了。” 她拽住她的头发强行抬起了她的头,又冲着鞋柜将她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劈开天空的惊雷篡夺了三秒意识,随后,登野城弥生的脑海中回荡起沸反盈天的嗡鸣声,痛意从肺腑中涌现,再和身体表层的伤口汇合,她感觉到寒意从脚尖开始蔓延全身。她伸手抓向母亲的手臂想挣脱开,手腕却被一把抓住,紧接着,女人松开了摁着她的手,登野城的左脸挨了一巴掌。 “在我眼里,你和你爸一样,都是垃圾,废物,狗都不如的东西,说到底,你爸既然都带你走了,怎么没带你去死呢?真想给你做一个绞刑架,你知道那部电影吗?父母为女儿装饰一个漂亮的绞刑架,约定好让她去死。” 十三岁的登野城弥生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选择似乎只有逃避,于是她竭尽全力挣脱开她母亲死拽着她的手然后迈开步子,大脑的昏沉使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