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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可回收(1 / 3)

七月的东京台风频来,连续下了几天暴雨之后,街道在终于露面的阳光下呈现出刷洗一番后的清爽。将近一周的沉闷阴暗露出放晴的征兆,人们在微微的阳光下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在雨天举办生命中最重要的仪式之一的橘杏放下心来,她看了看窗外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一边任由化妆师描绘自己的眉眼,一边和登野城弥生说起了话。

“总算放晴了,不然道路泥泞,总觉得大家不好来,低气压也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一边的登野城听着她娇嗔了这句,笑着回应她:“放心好了杏,大家来参加你和阿桃学长的婚礼,天气再差也会是开开心心的,而且天都放晴了,拨云见日,这就是个好兆头。”

其他的女孩们正忙着互相拉上拉链和用闪粉点缀眼角,从擅长画画延伸到擅长化妆的登野城弥生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此刻正坐在橘杏的边上剥杏仁吃。

橘杏早就瞥见了她那双白色的平底单鞋,虽然知道了对方是出于体贴才没有穿小高跟,但还是免不住牵动嘴角笑了起来:“明明为了我特意穿了平底鞋,但是我踩了我的高跟也赶不上弥生。”

“我就是座山,长得再健壮一些就可以去打篮球了。”这么说着,登野城弥生把剥好的杏仁递到了杏的嘴边。

“说起来,弥生,你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吗?”

“地区预选赛,阿桃学长英雄救美,啊,这么说起来我算是见证了你们的初见。”

“是啊,”杏微微勾着嘴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低头专心剥开杏仁的登野城,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有威压感,和直愣愣的阿桃站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俩是恋人。”

登野城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显然对自己和桃城武这个组合感到相当的违和,她带着惊愕回答:“我和阿桃学长?我们非常不搭,非常非常。”

“嘿嘿,我后来马上就知道了。”

“嗯?”觉得橘桔杏话里有话的登野城弥生微微抬了抬头,她看向了正在被化妆师摆弄的今天的主角。

“就是地区预选赛你跑向受伤的越前君的时候,你其实很在意他的伤势吧?但你依然帮他去向手冢队长争取上场的机会,”她这么说着,后半句缓缓降下了声调,“你和越前君,到底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登野城弥生低下头依旧沉默着,虽然她知道橘杏是以为她和越前至今都还保持着“三年没有联系”这样的关系,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疑问,但是登野城弥生此时此刻,的的确确开始思考起了这个“为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她实在难以将从年少起开始的这段与她的人生相伴相随的注视一一诉说,她潜意识里认为,越前龙马就是她生命中犹如烈日炽阳般的存在,她永远都只是注视着他不断闪光的人而已。

“我觉得我不会被爱。”

“哈?”听到这句回答的橘杏惊得一个甩头,化妆师也手一甩收住了眼线笔,连连叮嘱她别动。

“虽然这么说很矫情,但是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被爱,”就像在冷静地阐述一个事实,登野城弥生说,“大家都喜欢积极阳光上进的可爱女孩吧,我也很喜欢这种女孩子,就像杏一样,但是我以前看着被丢掉的易拉罐,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丢掉的易拉罐,除了被回收之后回炉重造,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端起了带着玩笑意思的口气:“没人能无端共情和接受他人的负面情绪,因为只有付出自己的情绪价值,才能填补他人暂时的情绪空洞,我不认为这样的付出是件好事,我可能也不希望别人这样做,靠近我就要承担我的负面,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每年圣诞夜——越前的生日前夕,登野城弥生都会在手机上斟酌无数遍祝福短信,却从来没有发出去过。前年,就是她特别喜欢看乐队现场的那阵子,她在一场后摇乐队的狂欢中被自己的情绪折磨得痛苦不堪,那时候她刚刚确诊焦虑和抑郁,听的又是无限放大情绪的后摇,她在音乐现场被自己的庞大情绪轰隆击中,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无数次地想要从六楼一跃而下。

她将杯中的朝日一饮而尽,没有等演出结束就走出了场地,在露台上颤抖着点燃了一根七星,她知道越前龙马已经回国了,也知道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他的生日,但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发出那条她从来没有发出去过的短信。

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自己“心灵感冒”的事情,她习惯在整夜整夜失眠的日子里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每到情绪低潮,她就开始不停地报复性学习、接单子、做项目,这就是让南部慎心惊的极端学习的来源,直到今年上半年她才逐步停药,慢慢有了好起来的迹象。

如她自己所说,她也许就是个被丢掉的易拉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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