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大巴即将到达终点站,桐礼站,请乘客们带好行李,准备下车。” 卜茁感受着大巴车开始减速,便将书包捞到了肩上。 身边的女生手脚快,车还没停稳就先众人一步起身,直接推着行李箱往前门挤。 而卜茁背着行囊刚要起来,就被前面汹涌的人潮骇住了脚步。 几分钟后,看人流稀疏了些,她才带着大包勉强挪出了车门。 下车后扑面而来的便是微咸的海风,潮湿而温柔,冲散了车上缠绵的难闻气味。 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她在车站公交牌子下驻足了许久,车站的落角点旁就是红砖白瓦的几层小楼,草木未因秋风萧瑟,依旧盛烈着浓绿。 原以为近几年大家都赶着去城市发展了,留在这里的大多会是些无人作伴的老人家,没想到途径的几户人家都很热闹,人们话着家常,洋溢烟火气的轻松美好。 这条街道一直延申到远远的下坡口,直到没入地球边缘看不见踪影。而两侧则种着规整的绿植,像是这几年新规划种植的。 真是怡人的情景,如果从前在这里的回忆没有那么多残缺不堪,她想她很乐意多来看一两眼。 可惜从来没有什么如果。 距离她上次回来……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了,若不是周余的要求,她大抵暂时还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家。 空无一人的家。 - 县城的小路分岔口不多,正午时分的车流量也小。 卜茁延着一条窄路走,越往里越空荡,几乎没有什么红绿灯,车辆和行人各不干扰。 泛旧的门牌号钉在每一户门的墙外,被风雨嵌出锈黄的痕迹,一牌一牌从身后过去,不多时便看见记忆里那栋的老房子。 卜茁定在了楼房的大门前,微仰着脖子将眼前的老式楼房从上到下扫了一遍。 这房子不大,只修了两层,算是个独栋大院房,每一层有好几个房间,是几户人家一起去审批出钱合建的。 当初合计共修房子,也无非是想邻居之间相互有个照应。 现在回看,只有周妈妈认真地践行着当初的想法。 卜茁自嘲地笑笑,她没少受周妈妈的照应。 再次站在这栋楼前,卜茁骤然有了恍若隔世的错觉,距离她住在这里的日子似乎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 卜茁推开了那扇早就不起任何防护作用的铁门,进了院子。 院子是几家人共用的,二楼靠左的一户是卜茁家,靠右住的则是周余和他妈妈。 卜茁握紧了背包的背带,深呼吸一口气,这才一言不发地走入楼梯口。 久未被阳光和人气造访过的地方充斥着霉味,和童年时相比,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上二楼,她目光扫过对门的周余家,而后扭身向左,从包里摸出了一串钥匙,像是寻常回家似的,插入那把染锈的钥匙,将门锁拧开。 过往记忆的画面重叠地从眼前掠过,卜茁却已经可以不再为那些画面有任何动容,不知道何时,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眼下,她动作麻木地将肩膀上沉重的背包甩下,丢在被防尘布盖住的沙发上。像久未归乡的羁旅客一样,打量着自己从出生以来待得最多的地方。 这间屋子沾染着尘封已久的气味,燎着付诸一炬后灰烬的呛。 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外投进来,一道灰隙便肉眼可见地漂浮在空中,挥散不开。 此刻再想戴口罩已经来不及了,鼻窦感到难受,半晌她还是打了个喷嚏才舒服一点。 卜茁揉揉鼻子,扫了一眼空旷的客厅,到处都是灰尘,也只有灰尘。 她在房子里外找了一圈,家里像样的打扫工具一件也没留。她从刚放进包里的钥匙串中找出周余家的钥匙,轻车熟路地开了周余家的门,从他家找出一把扫帚来。 这几年来,两家先后没有了主家的大人,两户的钥匙都由卜茁保管。 卜茁和周余的大学都在市区里,平时放假就住在市区附近周爸爸名下的职工房里,周余懒得回桐礼县,来回花的时间不如在学校多做点别的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等卜茁回来也就一起带上,不需要他专程回来一趟。 这回也是一样。 周小姝上初三了,按理说她应该要一心扑在学业上,却很没上进心地在这学期迷上了看漫画。 卜茁无意劝说,而周家人一贯地宠溺。 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