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小时后,卜茁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市区里的职工房。 她带了钥匙,但还是先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声音,她才转钥匙开门。 瞥见门口周余常穿的运动鞋不见了,他应该是出门了。 卜茁拖着行李箱进了屋,越过茶几才看见客厅角落的那张折叠床,床帘敞着,一个微躬的身影团着被子,周小殊还躺在她的床上睡觉。 尽管卜茁走路的动作很轻,周小殊还是被声响吵到了,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朝这边瞄了一眼,确认不是堂哥周余回来,才拧起眼睛,撒泼发怒,“有病吧,吵死了!” 为了完全表达被吵醒的火气,周小殊踩着拖鞋下了床,凶巴巴地盯着卜茁,“怎么才回来啊!” 一副对卜茁的迟到非常不满的模样,恶猫似的炸起了毛。 “这个点,市区堵车很正常吧。”卜茁累得要死,性格也是一贯的不想和周小姝一般见识,心里也知道多说多错,干脆将行李箱用脚轻轻往前一推,“漫画。” 周小姝一看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天的漫画书终于到手了,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对卜茁的意见也暂时收进了心里。 她美滋滋地拖着行李箱,理所当然地进了周余的房间里。 客厅空了,卜茁望着被弄乱的书桌和床面,没有什么心情去归整。 伺候好了大小姐,她这才有空腾出手来,两臂酸软地给周余发过去一条消息。 [书我拿给周小姝了。] 消息送达后好长时间周余都没有回复她,可能是和她一样忙得腾不出手来,也可能是根本就不想再搭理她了。 卜茁的耐心逐渐告罄了,她也不生气,浑身除了疲惫,还是疲惫。 过了一会儿,周小姝从周余房间里探出头来,将已经搬空了的行李箱随手往地上一扔。 铝合金弹起又落下,像砧板上的鱼垂死挣扎。 卜茁看着她锋利的两弯眉飞似地扬起,面上是极度令人厌恶的傲慢:“行了!我哥之前不都说了,让你赶紧收拾一下搬出去吧,省得我天天还得看到你,一张晦气的脸。” 不待卜茁有所反应,“咚”的一声,门再次被重重关上,几块惨白的墙皮终于不堪重负,扑簌簌地雪一般落下来。 卜茁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慢慢收回视线。 不是被吓呆了,只是在确认是否真正尘埃落定。 她头一次觉得周小姝的话听起来也就那样,雷声大雨点小,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同样也安慰自己,很快就不用再面对这样的恶言相向了。 本已悲观地做好了用余生做监牢的准备,现在却有了从无期改判有期的希望的曙光。 想到这,卜茁的心情就忍不住变得松快,好比拽开拉环的碳酸饮料,气泡溢出,剩下甜腻和清爽。 她甩了甩脑袋,转身向阳台外的晒衣架走去。 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厦落寞地闪烁着霓虹,路上车辆与行人都零星。 夜风徐徐吹进室内,拂在身上已经有些凉意。 卜茁有条不紊地从晾衣架上取下了自己在离开前洗好的几件衣服,不多,但已足够搬出去之后的生活所需,叠好后塞进了被周小姝扔出来的行李箱里。 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走得轻轻松松。 实际上卜茁的行李并不多,除开一些学习上的教材和文具,也不过是几件足够换洗的衣服,两双布鞋罢了。 唯一算得上有份量的,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她勤工俭学攒了两个学期才买下的。 卜茁最后进浴室取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品,牙膏牙刷,一管已经用了一半的平价洗面奶,一瓶婴儿保湿的面霜,用塑料袋包好装进行李箱后,就再也没有能带走的东西了。 很快,她重新变成了刚进门时的样子,带着一身疲惫的风尘,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离开。 周小姝仍旧关着房门,在屋内看漫画看得捧腹大笑,卜茁在外面的动作也轻,里屋的人根本没意识到她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离开了。 卜茁将自己手里的钥匙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最后回扫一眼了这间她和周余待了有段时间的屋子,她已经抹掉了这个房子里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即将离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连角落那张小床都不再属于她。 玄关拐角处已经有了些积灰,周小姝在家是不会做卫生的,这些似乎天生就该是卜茁负责的。 她下意识就想去拿扫帚,至少为这间屋子最后做点什么,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自己的意志生生留阻在了原